多少有些惋惜,既如此,还不如放姑娘出去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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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顾倾身上不便,林氏也没有勉强她去前院讨好薛晟。他一连忙了好些日子,有时深夜才回府,召集属下商议要事,不等天亮就又上朝复命去了。
等到二十三小年前一天,忙碌的公务才算告一段落,衙门里头二十三封印,要等正月十五过完,这年节才算了了。
上任短短十数日,加上正式调令没下来时就已在收集情报的一个多月,薛晟用不足五十日功夫理完了九个来月一直悬而未定的河西贪墨大案。斩杀主责人六名,抄没三十余户,刑责、流放两百余人。
他冷面铁血,行事果决,狠得下心肠,也拿得出手段,上任第一案,办的轰轰烈烈。一时之间,“薛催命”之名远远传开。
不管外间名头如何可怖,回到伯府,薛晟仍是副波澜不惊的疏淡样子。
封了印,日子就闲下来。
随着薛诚一道赴了几场必出席的家宴,年节前两日,又按规矩与林氏去了一趟林家。
不管怎么抵触林氏,如今他仍是林家的女婿,回京后诸事忙乱,只匆匆来拜会一回丈人,这回趁着送年礼的机会,林家说什么也要留他用个简宴。
林氏应当早就知会了家里他要来的消息,各路族亲近友,早早就哄涌而来,满当当挤在厅里相迎。
林氏满面春风去了内院,难得今日林二姑奶奶都忍住没与她拌嘴,流水般的夸赞一重一重漫过耳际,林氏难得有这样风光得意的时候,坐在林太太身边,保养得宜的玉白指尖漫不经心捏着瓷盏,把众人恭维谄媚的样子瞧在眼底。
开宴间隙,林春瑶忸怩地挤了过来,替林氏抚了抚翻折的衣角,低声笑道:“听说薛姐夫为朝廷立了大功,哥哥们都在议论,瑶儿也替姐姐和姐夫高兴。”
林氏睨她一眼,面上笑意不变,任她扶着自己的手腕,翩翩走向宴厅。“你是替我高兴,还是替你自个儿?心想着薛晟风光了,只要你能捞到这条鱼,也跟着沾光上青云?”
林春瑶涨红了脸,抬眼去瞧,见没人听见二人耳语,才露出个苦笑,“姐姐说笑了,姐姐的荣光,旁人谁夺得去?瑶儿那天说的都是心里话,真心诚意,半点不掺假,只要姐姐不弃,肯给瑶儿个容身之所,瑶儿这辈子什么都不求,只一心伺候姐姐一个。”
林氏抿嘴笑,抬步踏上石阶,半侧过身来,亲热地揽住林春瑶,抹了大红口脂的唇凑在她耳朵边,“你这么有孝心,不若剃头出家做姑子去,青灯古佛前,诚心替你姐姐我好生祈福拜祷,保佑我夫步步高升,保佑我与他儿孙满堂。”
她松开林春瑶,笑得眉弯目亮,“瑶儿妹妹,你说好不好?”
林春瑶白了脸,站在门前风口处连僵笑都不成。
她想到一刻钟前,自己在前院后窗偷瞧到的那张脸。
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那样朗风霁月般的郎君,为什么不能是她的男人呢?
众人拥上来请林氏上座,林春瑶被挤开,再也凑不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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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被众人哄着饮了不少酒,因薛晟在前院等着一并启程回伯府,林太太没得到机会留她说体己话。
林氏今日格外高兴,这种成为人群中心众星拱月般存在的机会,这几年她尝得太少,别人夫妻恩爱团圆,她总是孤零零坐在最外围的那个。
若说今日有什么遗憾,便是没能与薛晟同车。
他骑了马,跟在车侧不远不近的距离。挑帘去瞧,朦朦的霜色中侧颜如玉。
当年隔着花影瞥见他面容的时候,她一颗芳心就已经不可救药地舍了给他。哪怕嫁给他的手段并不光明,可她从来不曾后悔。
二人在伯府东门下了车,薛晟跳下马,见她提裙跨过门槛,歪倚在忍冬身上,她脸色红扑扑的,步子也有些乱。知她这是饮多了酒,有些醉了,他微微蹙眉,回身将缰绳递给来牵马的明心。
林氏转过脸来,面色潮粉含春,凝着湿亮的眸子斜斜望着门外的丈夫,“五爷,怎么不进来?”
如若是头脑清明的时候,她绝不会在户外人群中向他撒娇示好,她争强好胜,自尊心强,,经不住他人前冷言冷语驳她脸面。
今天也许真是饮得太多,她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她想了太多,想到成婚前待嫁的忐忑,想到他来信约她在春烟湖畔杨柳堤上会面时的娇羞。想到嫁给他时,将头发梳成妇髻时的暗喜,想到畅想婚后生活时满心的甜蜜。
她知道自己不是良善之人,她也知道自己缺点很多,脾气太坏,性格执拗,不是个合格称职的贤妻。
可她还是奢望他的爱怜,渴盼与他交心,想要他温言细语抚慰。
薛晟抬眼看她,面对她盈盈熠动的美目,冷淡得未有一丝表情。
“先扶五奶奶回去。”
话是对忍冬讲的,他甚至连与她说话都不愿意。
一丝风迎头吹过来,他的话比这腊月寒风还冷。
薛晟没再理会她,低声去与从人交代之后的行程。
他再回来时,已是夜色深浓。
庑房敞开的帘内,只有雀羽一个人烤火的身影。
打了帘子跨入里间,案前昏昏只燃着驿站孤灯。
她有好些日子没来。
起初是他忙得顾不上,后来闲下来也没见着她的身影。
早已习惯孤身夜读的人,不知为何,对着冷茶涸墨出了。
他还没空出功夫来细想与她之间的事。
薛勤的心思昭然,迟早要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