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人已经都送到侯府了。”
李滨立于书案旁,轻声道。
“嗯。”
谢尘手中不停,翻阅着一本又一本的折子,皇位交替之时,最是多事之秋,他最近的事务实在繁忙,自皇帝驾崩后的这几日,他一共也没睡几个时辰。
“定远侯让那送人的传了一句话回来。”
谢尘落笔在奏折上不断书写,一边道:“他说了什么。”
李滨咽了咽口水,看了笔下不停的谢尘,道:“他说——”
“多谢首辅大人对内子的关爱,待过几个月定要请首辅大人来府上喝一杯家中小儿的满月酒。”
李滨几乎是不喘气的将这句话迅速学了一遍,然后便闭上了嘴。
他眼见着谢尘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墨迹在那本奏折上晕开,将原本的字迹洇的模糊不清。
墨色与苍白交织的俊秀眉目似是凝住了一瞬。
“啪嗒”一声,紫毫笔管掉落在地上。
“出去。”
。
这声音极轻却又冷戾,透着两分嘶哑,李滨即便早料到他不会有好脸色,此时也是忍不住背生凉意,顿时缩着脑袋退了出去。
退到门外,把门合上,刚转过身就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那咳嗽的声音不断,越来越猛烈,咳得在外面听着的人都有一种上不来气的窒息感。
李滨顿时有些慌,又顾忌谢尘刚刚的怒意,只能在门外问:“三爷,可要请太医来看看。”
里面的人没说话,只是咳嗽声未停。
李滨不由忧心起来,忍不住便想出去叫人唤太医,正这时屋中却又安静下来。
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声:“三爷?”
谢尘有些虚弱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墨蓝色的袖子上被血浸染了深色的痕迹,忽然有些出。
·
“夫人,大夫来了。”
婢女白鹭动作轻柔的挂起帷幔,唤醒了榻上正在午睡的人。
白歌迷蒙的睁开眼睛,细细的眉轻轻蹙了起来,小招连忙上前扶着她坐了起来。
最近她的月份大了之后,明显感觉到身体上的不适,睡觉的时候只能侧躺着,夜里也总是睡不踏实,难免白天就会经常打瞌睡。
白歌坐起身,小招给她披了件厚衣裳,又拿了个珐琅彩暖手炉放进她手里。
她耳朵动了动,问道:“又下雪了?”
白鹭有些诧异的问:“晌午的时候又开始下了,夫人怎么知道的?”
白歌笑笑道:“院子里的脚步声都咯吱咯吱的。”
白鹭和小招听她说的有意思,也跟着乐了起来。
“把窗户开会儿吧,屋子里总烧着炭也闷得慌。”
“夫人容易着凉呢。”
“没事儿,我都穿着这么多了,总这么闷着上不来气。”
白歌哄着小招将窗户打开一小扇,外面雪还没停,雪花飘散着落尽屋子里,被暖意哄得瞬间融化。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刚进了十月就已经下了两场雪,天儿也愈发的冷起来。
屋子里日夜烧着银丝碳,但白歌的体质相对较弱,莫夫人还是叮嘱了她院子里的几个婢女,一定注意别让她着了凉。
“来的是哪位大夫?”
白鹭轻声答道:“是新来的大夫,姓史。”
小招微微皱眉:“这个月都来了三个大夫了,怎不让之前给夫人瞧病的太医来,这都眼瞅着要临产了,总换大夫哪行!”
白鹭是前两个月时莫夫人派来的,被教导的十分规矩,向来谨慎少言,因此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低下头。
白歌心里倒是清楚是怎么回事,她的身体情况特殊,太医院的刘院使早在最初就说过她的身体不适宜有孕,后来也多次会诊过,还是认为她生产的过程会十分危险。
最近这几位陆陆续续来的大夫,应该都是民间的名医。
她侧头安抚的拍拍小招的手,让白鹭把大夫领进来。
史大夫年过六旬,却是一副鹤发童颜,颇有些仙风道骨感觉,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莫夫人。
白歌将脉枕上的手腕收回来,听着莫夫人担忧的与史大夫问着话,眼睛却顺着刚刚开着的窗户望了出去。
窗外院中回廊下,莫廷绍一袭玄色劲装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