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脆响,酒坛落在地上,碎成数片,酒液沿着石阶流下去,浓香的酒气散开。
“啪嗒”,有一滴泪水落在酒液里,溅起轻微的水花。
裴桓站起身,朝那湖面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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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江西传回那封禀告盗匪和昌王有关的密报,谢尘这几日就一直忙个不停,便连吏部的事情都没怎么顾得上了。
将该处理的,该吩咐的,该联系的都一并处理完,谢尘终于得了空,跑了一趟自己的吏部衙门。
身为吏部左侍郎,他在吏部自是有属于自己的一间堂屋用作办公的。
刚一进门,便听见一个略有些戏谑的熟悉声音:“这不是龙见首不见尾的谢大人么,可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谢尘眼眸一扫,只见袁缜正坐在堂中,手捧着一盏茶盯着他看。
他顿时莞尔,随口吩咐跟在身后的吏员先出去。
走到袁缜身边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盏,闻了闻,挑眉道:“你倒是不客气,自己就挑了我这最好的茶。”
袁缜瞥他一眼,哼了一声:“我今儿可是帮你摆平了个不小的麻烦,喝你点茶算什么?”
谢尘闻言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有话赶紧说。
袁缜将自己重新誊抄了一遍的状纸从袖中取了出来,递给谢尘道:“今儿一大早,就有人上我大理寺来状告某人了。”
谢尘接过状纸扫了一眼,顿时皱眉:“裴桓?”
袁缜品了口茶,“嗯”了一声。
谢尘将状纸合起放到一边,垂眸轻嗤一声:“愣头青。”
袁缜看着那状纸,略带叹息道:“你别说,那年轻人瞧着文文弱弱的,骨子里倒是有些未冷的血在,不似现在官场上这些人,一个个的满腹诡计,蛇蝎心肠,心狠手辣,辣手摧花——”
谢尘听他越说越离谱,略抬了抬眼皮,冷淡道:“有话就说,用不着拐弯抹角刺我。”
袁缜这才正色道:“我没旁的意思,不论是你和戚家当年那些破事,还是前一阵江西的事我都清楚,你的选择我也理解,现下,我只问你一条。”
谢尘转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问。”
袁缜盯着他的脸,问道:“那姑娘和裴桓之前有情的事,你知不知道?”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补了一句:“我是说你再当初定下这个计策的时候,知不知道?”
谢尘转着手顿住,脸色微冷没答。
袁缜随即皱起眉,他与谢尘知交甚深,谢尘这样的态度他便已清楚了。
“谢妄之,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在我看来你不是这样的人!”
袁缜此时是动了些怒的,他与谢尘关系好不假,但他一直认为两人是君子之交,谢尘固然有时手段毒辣心思诡诈,可在袁缜看来他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让朝廷更好,让黎民百姓过得更好。
他觉得谢尘与他是有相同的志向的,那便是希望能靠着他们的努力能够让这个国家,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他犹记得两人当年金榜题名,酒酣之时曾畅想过的未来,那时少年的壮志豪情,言犹在耳。
谢尘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袁缜清楚他的性子,轻易不会为人言语所动,索性就把想说的全说了。
“你还记得当初你被戚家所迫必须要娶戚白玉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么?”
“你还记得,你看见云莺尸体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么?”
“你还记得,在你大哥目前发过的誓吗?”
“你曾经是怎么过来的,被人以权势相迫的滋味有绝望不堪,你心里明明最清楚不过,为什么如今还要将这种痛苦强加于旁人!”
袁缜一连串的质问,让谢尘终于是略微变了情。
自他掌权以来,再没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便是连皇上对他都带着两份亲近。
而袁缜这个见证过他所有不堪的人,此时却将他的伤疤血淋淋的揭开来,指责他怎么能将它们忘了呢。
“哗啦——”一声,瓷器碎裂声清脆的响在堂屋中。
谢尘将桌几上的茶盏挥到地上。
他的脸色冷的仿佛能凝结出寒霜。
“袁正清,你管的是不是有些太宽了!”
袁缜站起身,情亦是冰凉。
“妄之,我今日见那裴桓,不知怎的竟想起你当年,看着云莺的尸体时的样子。”
“当时我们都想要抓到当年害死云莺的人,即便我们都清楚是谁指使的,可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无用。””
“你当时说,有朝一日,你一定会为她讨个公道。”
“我一直记着。”
“可如今呢,谢妄之,你那颗想要公道的心去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