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非得今天?今天游泳课上有你喜欢的人?就算有,你要这么鼻青脸肿头昏眼花地去见人家吗?万一发挥失常考差了,得不偿失。”
只是一些很荒谬的假设,池嘉寒清楚在许则身上绝不会出现类似可能。许则总是一声不吭地很固执地坚持某些事情,池嘉寒仅仅希望他能多把身体当回事——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
说完,池嘉寒看见许则的睫毛动了动,接着,许则移开视线看向别的地方,过了会儿才说:“不会发挥失常的。”
“……”
池嘉寒发觉在与许则交谈时,双方的重点总是难以达成一致,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o思维差距的一种。
“你现在不难受吗?”
“还好。”许则说。
“打了几针抑制剂?”
“不多。”许则又把目光移开,他不太会撒谎,也知道对池嘉寒撒谎没意义,所以诚实道,“三针。”
“……你不是lph。”池嘉寒荒唐地看着他,“你根本就是个。”
“三针抑制剂,你就不怕信息素紊乱发高烧休克?”
话音刚落,铃响了,许则忽略池嘉寒的问题,有些生疏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作为无言的宽慰。许则说:“回班吧。”
下午最后一节课,陆赫扬从更衣室出来,泳池边og和lph们已经在排队热身准备考试。队首的几个lph朝陆赫扬招手,让他站到前排去——可以早点考完试下课。陆赫扬笑了下,摇摇头,站在了队伍最后面。
有lph比他更晚来——察觉到身后有人,陆赫扬下意识回头。
在他往后看的那瞬间,许则正低下头。
许则今天脸上没贴纱布,鼻子和左脸相交的位置有一块淡淡的青紫,仍然是垂着睫毛,看不清眉眼。陆赫扬瞥了一眼就转回身,听老师介绍今天的考试内容。
老师拿着扩音器在讲话,每个字都在游泳馆里撞出回音。许则顿了几秒,抬起头,看着陆赫扬的后背。
陆赫扬的身材是lph在青春期发育阶段特有的颀长高挺,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肩脊平坦,腿很长,背部与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完美,皮肤白皙,没有任何伤疤淤青——在一众条件优越的s级lph中也称得上是顶尖。
他垂在身侧的那双手,骨节分明,白而修长,垂下来的时候十指自然地弯成弧形。这双手在一个lph身上显得过于精致漂亮,但它同时并不失力量感,让人觉得陆赫扬就该配这样一双手。
许则盯着陆赫扬的左手看,看了有一会儿,他忽然发觉游泳馆里变得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非常怪——许则这样想着,耳朵里就猛地涌进了熟悉的水声和说话声。
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有多出。
lph的考试项目是50米自由泳和200米混合泳,四个考试泳池,每个泳池八条赛道。体育老师们按排队顺序将所有学生分成组,每组八人,每次四个组同时进行考试。
许则和陆赫扬被分进同一组,陆赫扬四号,许则五号。
临近下课才轮到他们,前一组还在考试,八个lph走到出发点预备。陆赫扬站在许则身边,他只是那么站着而已,许则却感到有种无形的压迫袭来,让他浑身僵直。
“贺蔚上次说让我跟你比比看。”陆赫扬看着泳池,突然开口,“被他说中了。”
他没有看许则,甚至连头都没有侧一下,以至于许则反应了大概有三秒钟,才确定陆赫扬真的是在跟他说话。
“不是……”许则的手指动了动,很想抓点什么在手里,太空了。他抿着嘴吞咽了一下,才继续发出声音,“是考试,不算比赛。”
陆赫扬终于看了他一眼,好像笑了笑,说:“这次不算的话,下节课比?”
许则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怀疑自己现在在陆赫扬眼里变成了一个争强好胜的lph,于是他说:“还是不用比了,你游得比我好。”
“为什么?”他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一起上游泳课,陆赫扬不知道许则这个结论从何而来,他无意地问,“你看过我之前的成绩?”
前一组的lph们已经到达终点,助教正在记录成绩。泳池里水波翻涌,许则直直地看着那片晃动的水面,感觉自己此刻的脑袋里也是这样的状态。
他听见自己说:“没有,是我猜的。”
陆赫扬又转头看他,从侧脸看过去,许则的表情像在发呆,看起来又有些僵硬,总之不在状态。
轮到他们上场了,陆赫扬走向自己的位置。
等陆赫扬走后,许则又在原地站了几秒,才往出发点走。水波晃得他眼晕,许则抬手搓了搓脸,不小心按到鼻侧的淤青,有点疼,他愣了下,然后戴上泳镜。
先考的是50米自由泳,一声哨响,八个lph同时跃进泳池。许则入水后往右边看了一眼,陆赫扬的身形在水中有些模糊,但可以看出游泳姿势很好看,像鱼一样。
许则转回头,伸出手臂抱水,奋力摆动双腿。
很快,指尖挨到池壁,许则抬起上半身,出水面的同时,他听见体育老师在喊:“五号第一,四号第二,一号第三……”
终点处的八名助教掐着秒表做成绩记录,许则抹了一把下颚上的水,扶住泳道线浮标。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也扶了上来,离他十公分的位置。陆赫扬摘下泳镜,将湿发往后拢,水珠顺着他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往下滚,滑过喉结,流回泳池。
泳池水凉,但许则感到很热——应该是易感期的缘故。他透过淡蓝色的泳镜镜片,看着陆赫扬的侧脸,又很快转过头,看别的地方。
陆赫扬没多停留,紧接着就上了岸,站到出发点,准备接下来的200米混合泳。
又一声哨响,第二场考试开始。
入水后,许则和陆赫扬一直保持着领先其他lph的速度,两人不相上下。但游到第50米,许则开始变得有些吃力。他正处在易感期,情绪起伏和激烈运动下,信息素大量分泌,又因为受那三针抑制剂的左右,只能积压在身体里,引起发热头晕和四肢无力,影响体能。
最后五十米,许则完全靠本能在往前游,赛道像是没有尽头,身体产生严重的下沉感,连抬头换气都困难。终于,手碰到池壁,许则体力不支,只潜出水吸了口气就整个人沉下去,脚踩在池底发虚打滑,他试图去抓浮标,但没能够到。
挣扎中,手指似乎又碰到了什么东西,许则以为是浮标,便努力伸出手。他仍然什么都没抓到,手腕却忽然被牢牢扣住,一股力量将他向上提,把他从水里拽出来。许则用力咳嗽,身前是泳道线,他趴到浮标上,大口呼吸,满脸是水。
“许则许则,怎么了啊?”
许则擦了擦脸上的水,抬头,体育老师正蹲在岸上看着他,又问:“还行吗?”
“没事。”许则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