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要,可贺叔叔说,戴着小佛能给妈超度,她不信这话,但还是戴上了。
“说什么?”她问。
贺图南眼睛看着金绳,说:“不让她乱讲。”
“讲什么?”
“你是……”贺图南想骂她是猪。
展颜却垂眸说:“我知道了。”她说着话,雪白的脖颈那金绳就一闪一闪的,像打铁花。贺图南被雪白映着眼,他突然伸了手,轻轻那么一勾,小碧佛露出来,掂在掌心,上头有热热的体温。
“学校不让女生戴首饰。”
他一本正经地告诉她。
展颜因为他刚才那个动作,身体倾着,碧佛还在贺图南手里掂量着,她的脸,就差那么一截就能触碰到,可那一截,却是天堑。
“我戴几天,等十一开学就不戴了。”她说着,觉得离贺图南太近,莫名有些不适,往后掣了掣。
这一掣,贺图南才顺势松开手。
展颜无声看着他,那气,分明是疑心他干嘛不用嘴说,非得突然动手。
贺图南掐着豆角头,说:“我以为,爸爸给你买的金佛。”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展颜立刻想起孙晚秋的话,玉米脱粒脱得再干净,也不是金子。她们从小到大,没见过什么金子,奶奶耳垂上坠的倒说是金耳环,发了乌,半点灿光也没有。
贺图南担心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金子。
“这个我不要,我现在戴,是不想伤贺叔叔的好意,等我走了,东西会留下的。”展颜很清白地说道,她是这么想的,就这么说。
这话听得贺图南一阵滞闷,他沉默了下,说:“走?那你来干什么?”
这语气,十分不友好了。
厨房里贺以诚开始煎鱼,噼里啪啦一阵响。
展颜被那声音惊了下,她不占理,甚至,她自己也想不通贺叔叔怎么对她这么好,好的一点缝隙不留,风吹不进,那也会闷着人的。
“我奶奶不让我念书了,我爸不当家,我要是想念书就得跟贺叔叔来城里。”
她眸光垂下,继续说,“你放心好了。”
他要是了解她,就会知道,她不会占人便宜,更不会觊觎不该自己的东西。
贺图南本来听得眉头拧着,反问说:“我放心什么?”
“你知道。”展颜把最后几根豆角快速择了,放到盆里,两人无声对视片刻,贺图南说,“那我还真不知道。”
见展颜不说话了,要走,他又问她:“你上次问老徐那个事,是要干嘛?”
展颜端着盆,都已经站起来了,她眼睛朝下看着贺图南:“我还是跟贺叔叔说说。”
“你贺叔叔每天那么忙,哪有功夫管你那么多闲事?”
这话他说得心虚,贺以诚就是管展颜的事情闲工夫多,她军训而已,也要来拍照,以后,她但凡能念个大学,贺以诚可能会放一夜鞭炮,如果市里允许。
推拉门猛地一开,贺以诚从里头探出半个身体,问:“菜择好了吗?”
贺图南立刻收回目光,也不再说话。
饭桌上,展颜真跟贺以诚说了,她想给同学寄点资料,一中这边的讲义多,老师们挑的教辅也好。
贺以诚自然答应:“孙晚秋是吧?挺好的名字,还想给谁寄?”
就这样,当天下午,贺以诚就把这事给她办妥了,展颜又有点后悔,自己花钱不说,还拿贺叔叔的钱去帮别人,这种慷慨,太虚伪了。
晚上,贺以诚推门进了贺图南的房间,直截了当:“你今天,在你同学跟前说颜颜是堂妹,怎么想的?”
贺图南太阳穴突突的,他说:“宋阿姨的情况,我听妈跟你聊过。”
宋笑说白了,就是那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包的二奶,林美娟不会说这么粗鄙的话,点到为止的几句,贺图南无意间就听明白了。
“我怕同学误会,颜颜是跟她一样。”贺图南说这话时,心头像滚了一遍沸水,烫得人想跳脚,他克制着,拼尽全力,那些日日夜夜在他脑子里淌过的想法,像汹涌的江潮,稍一松懈,就会倾泻而出。
贺以诚的眸光凛过秋色,好像,他诧异于儿子的早熟。
“什么叫颜颜跟她一样?”
贺图南说:“宋如书姓宋,不跟她爸的姓,而且宋阿姨跟她爸也不是夫妻关系。”
“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说了,妈有一次跟你闲聊,我听见了。”
贺以诚不记得林美娟说这么直白过,这小子……他真是小看现在的少年人,什么都懂。
贺图南眼底着了火,他试探着父亲,又希望贺以诚没领会到,心里惴惴的,却并不是怕贺以诚。
“你能这么护着颜颜,我很高兴。”贺以诚轻咳一声,“颜颜比刚来时,开朗了些,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把她当妹妹一样护着。”
贺图南心情大坏,有些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了,却到底没问。
他给宋如书打电话,是隔了几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