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进寝殿时,郁宛正叫春泥动作轻缓地给她揉着肚子,见人进门也顾不上避讳,她都难受得直哼哼了,哪还管礼数不礼数的。
反正她也没穿着赤色鸳鸯肚兜。
乾隆摆摆手命春泥退下,自个儿却坐到床边来,“让你别贪多嚼不烂,可算知道教训了罢?”
郁宛气结,他还有空说风凉话,还不是他提前叫人送来,且是整整一大箩筐!
摆明了就是存心引诱。
乾隆:……怪朕啰?
“那糯米难以克化,你又不是不知道,谁叫你一口气全吃下去的?永璂都没你这般胡闹。”乾隆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大闺女刚走,这边又是个不省心的,感觉当爹没完没了。
郁宛捂着肠子,在被中扭成一团,知道自己理亏,可乾隆一来就骂她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她也不想吃撑的,谁叫御膳房的手艺太好,送来的又正好合她口味——难为皇帝记着。
乾隆面容稍霁,将被子拉开一条缝,大掌沿着缝隙钻进去。
郁宛惊呼:“您做什么?”
今天她可不能侍寝,说什么都不能。
乾隆看她誓死捍卫贞操的模样,颇觉无语,“你不是说腹痛,朕来帮你揉揉。”
郁宛半信半疑,“有春泥在呢。”
谁叫皇帝将她贴身侍女赶跑的?
乾隆不屑道:“她们那点力气管什么用,又是胆小惯了,对你就更不敢使劲了。”
说完便直接上手,隔着衣裳缓缓挼搓过去,跟擀面条似的。
郁宛本来想说皇帝也是盲人摸象瞎胡闹,怎料几轮过来,便觉得腹中咕咚作响,翻江倒海一般。
她赶紧起身,“您让一让。”
乾隆向帘帐瞥了眼,“屏风后不就是恭桶?”
那也不能当他面上。郁宛闹了个大红脸,就算叫乾隆避一避也不成,总归有那么点气味,有损她淑女形象。
还是去净房更好。
遂匆匆下床,也顾不上行礼问安,一溜烟向走廊跑去。
等排净了秽物,郁宛才觉得通体舒泰,拿香胰子净了手,又结结实实撒了点熏香末子,确保自己此时跟仙女无异,方高兴地回房去。
怎料春泥却说皇帝已回九州清晏批折子了。
郁宛:……要走不会早走,非盯着她出丑是不是?
果然狗男人信不得。
但这会子郁宛也懒得生气了,从昨夜起的积郁一扫而空,立刻叫上新燕小桂子等人开坛设宴,她要重新过节,端午五黄当然是必吃的——前世她老家的习俗,不知此地有没有。
所谓五黄,即溜黄鳝、爆黄鱼、拍黄瓜、咸蛋黄和雄黄酒几种。
春泥咋舌,“小主你又胡吃海塞呀?”
郁宛豪气干云拍着胸脯,“不吃粽子就没事。”又没主食,想来撑不了。
小桂子是一颗红心向郁宛的,立刻忙忙地通知刘太监料理,务必要在最短时间里让小主品尝到这顿丰盛美味。
结果当天晚上,郁宛再度华丽丽地病倒了,叫杜子腾都有些自恋地猜疑,多贵人会否为了见自己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生病?
可惜女有意襄王无心,他得为张姑娘坚守自身,注定回应不了多贵人这片深情。
光阴如流水般匆匆过去,七月十四日,令妃于圆明园内平安诞下一女。乾隆自是龙心大悦,命内务府送来各色赏赐,与忻嫔去年所生的八公主诸礼无异。
令妃看着襁褓中的婴孩,心底不知是何滋味,懊悔么?或许有的,她因为一念之仁没有付诸行动,可换来的不过是个女儿,于大计毫无帮助。
但,望着公主粉红色的脸蛋、稀而软的胎发,这样孱弱而精致的小生命,令妃终是升起一股为人母的怜爱之心。
也好,只要她健健康康的,不枉自己辛苦怀她一场。
庆嫔比自个儿生孩子还高兴,抱着九公主就亲了一口,“瞧咱们小九多可爱,将来一定是个了不得的美人胚子。”
令妃淡淡道:“可惜日子选得不好,偏赶在中元前夜,明儿就是鬼门关。”
庆嫔素来不信这些危言耸听说辞,“那又如何,咱们小九命里得菩萨保佑,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又望着令妃嗔道:“旁人胡说八道也就罢了,难道你也担心小九招晦气?”
令妃轻声叹息,“我只怕陛下这么想。”
如今她膝下已有了二女一子,单论数量跟纯贵妃相差不离,可皇帝依然决口不提晋位之事,或许正如和敬所说,皇帝从未考虑让她更进一步执掌六宫,到底打心里看不起她。
庆嫔不知如何宽解,只能摇晃着小九稚嫩的手臂,让她为额娘逗趣。
令妃笑道:“罢了,想这些无异,还是说说秋狝的事罢。”
她因为要做月子,自然不能同去,想来依旧是去年那些人,除了多出个那拉氏跟忻嫔。
那拉氏倒罢了,她是皇后,一举一动都得合乎法度,不能出格,想来去了也无非做个摆设;倒是忻嫔去年就没去成,今次恐怕得铆足劲儿争宠——她素来眼空心大,又与汉军旗不睦,倘真叫她得了势,还不知会生出何种乱子。
庆嫔掰着指头道:“听说那位最近在苦练骑射呢,必是想在木兰围场一展英姿,就看皇上吃不吃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