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洺胡思乱想中,宋清河已然吃完了晚膳,正端起药碗犹豫不决。
这是怕苦?
沈洺心中对宋清河的了解又多了几分,但又暗暗想,这是意料之中。
宋清河虽家中不算富裕,但不知怎的养了这副娇气模样。
怕苦,怕疼,又漂亮。
活脱脱是个富贵人家养尊处优出来的娇气小美人。
沈洺思绪如麻,面上不显。
宋清河却也没看他,只一心盯着那碗黑不溜秋的药,愁眉苦脸的。
这瞧着就很苦。
从前宋清河很害怕喝药,每回都要姐姐哄着,才肯将那黑乎乎的药喝下。
因这难喝的药,宋清河从前特别害怕生病,生怕一病起来,便要喝这难喝的东西。
至如今已是许久没喝,忽然叫她乖乖喝下,怕是怎么都做不到。
一旁的沈洺注意到她的犹豫,问:“怕苦?”
这声音,宋清河听着尾音有些上扬,竟不像沈洺会说的话。
但无论是不是沈洺会说的话,此时的宋清河可没心思去管这些。
她如今只关心这碗药能不能不喝。
若是能不喝……那就太好了。
宋清河心中暗暗想。
“不喝,不会死在这里。”沈洺见她仍是犹豫,冷冷出声。
“不……不会。”宋清河梗着脖子,大着胆子反驳。
“不会?这大冷天的,你又身子虚弱,不吃药除了死,可没什么别的结果。”沈洺又说。
“不会的……”宋清河仍是倔强地说。
“怎么不会呢。我可劝你别死,若死在南宫,你只配被草席卷了扔进乱葬岗,死了被野狗啃食尸体,连口坟都没有。”沈洺再说得严重些,说话间还看着宋清河,打量着她是如何反应。
只见宋清河哆嗦了一下,抬眸看来时,能明晃晃瞧见那眸中带了几分害怕。
而她手中的药,也在又一阵犹豫之后,仰头灌下去。
“咳咳咳!”
灌得猛了,宋清河许是被呛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
沈洺下意识伸手,想帮她顺顺背,却在抬手之时猛然察觉不对。
他怎么会想帮宋清河,还……这般的自然。
“奴婢喝完了。”
宋清河的声音适时响起,将沈洺的注意力转移到那药碗上。
沈洺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点头,站起身拿来一身斗篷,递给她,“穿着,免得冻死了。”
宋清河放下药碗,接过那斗篷,抖了抖,“哎!这料子好的,主子哪里找来的?”
沈洺别过头,“太医人好,瞧你快死了,赶紧送个斗篷来给你出入穿着。”
宋清河心中闪过怀疑,可沈洺就算出去,也不好三天两头总寻来这样好的东西,便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沈洺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半个字吐不出来,只冷冷道:“既都好了,那回去吧。”
宋清河也不愿多留,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小鸡啄米般点着头,披上斗篷便往外跑。
沈洺看着宋清河的背影,明明人走了是好事,可却又有些不高兴了。
这宋清河,怎么对他避如蛇蝎的……
沈洺心里忍不住嘀咕,察觉不对后,又强压下心底这念头,转头去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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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锦衣卫指挥使司内。
顾西洲一身绯红飞鱼服,手上按着绣春刀,大步进了指挥使司内,坐下来便看公文。
可跟着进来千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难免觉得有些怪。
可底下这些个千户,时常知道什么后,又不知该不该禀报时,总是会这样的。
顾西洲也不急,先处理手头的事情,并不催促那千户。
那千户等了许久,才犹犹豫豫开口,“顾指挥,昨夜您不当值,有个事儿,属下不知该不该禀报。”
顾西洲挑眉,心中怪昨夜发生了什么,竟叫这千户欲言又止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