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珂发抖地摸了摸宁栩的脸:“受伤了吗?让妈妈看看,你怎么冻成这样……”
她泣不成声地被医护拦住,宁栩被带着往车上走,回头看着她道:“我没事,妈。”
艾珂哭得更厉害了,旁边张丽莉也把景文送上了车。
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睛都红得可怕,艾珂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转身靠着宁博伟。
晚上十点左右,张丽莉带着景文离开了,宁栩一家也从医院回去。
艾珂还是不放心,带他和宁阮去做了个全身检查才回家。
宁栩回到自己房间才发现,他搬去东岸前的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地保存着,因为怕落灰罩上了防尘罩,艾珂甚至还多给他床上添了几个抱枕,床头放着新买的加湿器和香薰。
他从小睡觉就喜欢被抱枕环绕,觉得那样很舒服很有安全感,往加湿器里放香薰可以助眠。
宁栩把柔软的抱枕拿在手里,摩挲了许久。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他放下抱枕走了过去。
宁博伟推门进来说:“小栩,你妈给你煮了姜汤和西红柿鸡蛋面,下去吃点暖和暖和。”
宁栩自打出柜后还是第一次和他面对面,略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宁博伟比他更尴尬,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搓了搓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你心里对你妈很不满,但你和小文这事儿吧,也不能全怨她。”
“爸,我没有不满,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我能理解妈妈的反应。”宁栩平静地说。
宁博伟叹息道:“说实话我也不太能接受,可想想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条路都是你自己选的,我们没有权利过多干涉,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能过得幸福点。你妈妈呢,她对这些有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比你知道的要复杂一点。”
宁栩疑惑地看着他,他犹豫了片刻,问:“你还记得你在兰外那个同学吗?”
“谁?”宁栩顿了顿,随即反应过来,“许梓涵?”
宁博伟点头:“就是叫这个名字,当时你转学之后,你妈妈始终不安心,去学校找了你那个同学。因为她态度有点冲……你知道的,她激动起来就那样,然后那个许梓涵误以为她要整自己,所以威胁她说如果再去找他,就去兰高缠着你,以后谁也别想好过。”
宁栩面露怔忪:“他真的这样说过?”
宁博伟皱眉道:“那小子看着是个胆小怕事的,一旦涉及到他自己就变得无比自私,当年他也是这样坑了你吧,你妈当然不觉得你会喜欢这种人。”
宁栩脸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博伟很是无奈:“可正是这句话,让你妈对这些深恶痛绝,她觉得同`性恋就是像许梓涵那样,不要脸、害人不浅,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全毁了。她不想你变成许梓涵那样的人,更害怕景文也是那种人,所以才会一时冲动对你发火。”
宁栩沉默了很久,才说:“爸,我们和他不一样。”
他抬头看着宁博伟,眼坚定:“我和景文互相喜欢,不是因为我们生来就喜欢男人,而是我们像每对普通情侣一样相爱,像你和我妈,像爷爷和奶奶,只是其中一个人换了性别而已。而且也不是所有同`性恋都是怪物,异性恋里面也有小偷、有骗子、有杀人犯,这根本不是某个群体的问题。”
“你们总是给同`性恋贴上标签,认为喜欢同性是‘特殊’是‘怪癖’,可是你们忘了,‘爱’本身是没有错的。人都有一颗向往爱人的心,只有爱人的人才能审判别人。”他说道。
宁博伟的眼中产生了变化,仿佛在深思什么。
过了半天才点头道:“你从小就有一套自己的价值观,爸爸也能从中学到很多,今天你说的话我有百分之八十赞同,但站在我们这个年龄也需要考虑很多其他的事。”
他摸了摸宁栩的头:“我答应你,会把你的意思告诉你妈妈,也会在她面前努力为你当个说客。”
宁栩松了口气,微微点头示意。
当天晚上,艾珂房间的灯亮了一夜。
主卧室距离宁栩的房间不远,他从阳台上能看到那处灯光,心里有不安也有期许。
虽然说他选择景文的心很坚决,可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得到父母的祝福,哪怕是简简单单地承认也好,而不是那种提起都是厌恶的眼。
他也睡不着,躺在床上和景文发消息。
[兰高第一深情:怎么样了?阿姨和叔叔还在谈话吗?]
[最后的单纯:是啊,都一点了。]
[兰高第一深情:你也不睡?都一点了。]
[最后的单纯:睡不着。]
[兰高第一深情:有什么好睡不着的,反正我妈这边是已经让步了,其实她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所以就算不太能接受,还是比以前软多了。]
[兰高第一深情:至于你妈那里,咱不着急,慢慢来,有我陪着你呢。]
[最后的单纯:嗯,姜汤都喝完了吗?]
[兰高第一深情:喝完了,不是给你拍照了,真没倒。]
[兰高第一深情:别烦心,快点睡,老公给你唱安眠曲?]
[最后的单纯:你这自称够自恋的。]
[兰高第一深情:嘿嘿,哪天你要是真这么叫就好了。]
景文还真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唱儿歌哄他睡觉。
宁栩一边觉得啼笑皆非,一边慢慢再轻柔的噪音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