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听到了?”他沉着脸开口。
景文眼变得冷漠, 没什么表情地说:“所以你临时赶回来,不是为了和我们一起过年,是等不及要恢复你的自由身。”
景国全眉头紧皱, 向他走了两步:“小文,爸爸当然会陪你过年……”
他话音未落,景文便后退一步, 和他拉开了距离。
景国全尴尬地看了眼宁栩, 干咳了几声:“别在外人面前闹脾气, 等春节那几天,我让人来接你和你妈妈,我们去你奶奶家。”
景文嗤笑:“为什么非要去燕中?是因为没有别人在, 你们连做戏都懒得做吗?还是说你们天生戏精, 就喜欢表演给一群人看?”
他的话犹如一柄利刃, 不管不顾地揭开了他们佯装无事的伤疤。
景国全脸上终于开始挂不住了:“你这叫什么话!什么表演给一群人看?我们要不是为了你……呼, 算了, 这些都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你只要好好搞你的学习,考大学的时候别给我们家丢人,其他事情少管。”
他眨眼又恢复了之前的独断,一如小时候告诉景文,你按我的意思学马术,按我的意思学画画,按我的意思……后果是,十来岁的景文受不了逃课玩滑板,把他的迈巴赫给撞了,撞完还一不做二不休地砸了监控。
景国全只知道他越来越叛逆,什么都不肯听他的,却从来没想过,十来岁之前他是多么听话。
景文觉得实在好笑,也不由真的笑出了声。
景国全像看经病一样看着他,宁栩的眼却有些担忧。
“真没意思,走了。”他笑够了,头也不回地走下台阶。
景国全在外人面前被这么下面子,登时怒道:“这么大冷天的你要去哪儿?给我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景文走了几步,居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景国全表情一松,以为这小子终于肯弯下他百折不挠的脊梁骨了。
谁知,景文走到宁栩面前,对他扯了扯嘴角,“要命,差点把你留下了。”
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地牵起宁栩的手,在他和景国全震惊的注视下,拉着他一步步走下台阶,离开了景家。
宁栩觉得他情绪不对,一路上都不敢松手,直至两人在街角找了家便利店,买了两杯热柚子茶捧着。
他们坐在窗边,外面还在下着雪。
“别用这种眼看我,他们俩的事,我其实很早就知道了。”景文开口的时候毫无负担,“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总在想他们什么时候会装不下去,嗤。”
他面上若无其事,似是早已经习惯到麻木,但宁栩知道,这种事就算再提前知道也不可能真的毫不在意。
景文强颜欢笑道:“挺好的,至少以后我不用故意惹事骗我爸回来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看着宁栩覆上来的手,一时间陷入哑然。
宁栩很不习惯主动去握别人,刚才景文牵着他离开的时候,他甚至还觉得有点别扭。此刻看见他故作无碍的笑容,犹豫再三,还是抓住了他的手。
温软的掌心贴着他冰冷的手背,掌纹细腻地划过每一块皮肤,如同窗外的寸缕阳光,使得内心深处发出冰面融化的声音。咔擦咔擦,好不清脆。
景文默默地注视他半晌,忽然反手握了回去,将那只漂亮的手紧紧攥在掌中。
宁栩感受到他眼的变化,尽管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也没有挣脱,而是任由他握着换了个话题:“你过年要去燕中吗?”
景文正盯着他粉润的指尖出,闻言叹道:“应该要去,估计会接上外公外婆一起,就当是最后陪他们作秀一年了。”
“嗯,要是玩得不开心,就给我打电话。”宁栩认真地说。
景文偏头看向他,和他交握的手瞬间变得湿热起来,“你很关心我开不开心?”
宁栩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
景文的心突然间跳得很快,他有个不太靠谱的猜想——会不会有这个可能——或者说万一,宁栩也喜欢他呢?
这个猜测让他的手心越来越湿,片刻后宁栩忍不住抽回了手,略带尴尬地拿了张纸巾给他。
“擦擦,你出了好多汗。”他把纸丢过去。
景文略微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把手心的汗擦干净。
真没用,就牵个手,居然流这么多汗。
宁栩起身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有事随时给我电话,我去买点吃的。”
他仓促地离开座位,走向货架假装挑选东西。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今天的景文温柔得不正常。
*
过年期间,景文终究没给他打电话,因为怕打扰了他们一家的好心情。
他只在除夕夜发了个视频,跟宁栩说了声新年快乐。
这个年过得不好不坏,家族里的长辈几乎都对景国全和张丽莉的事情心知肚明,却仍然还要每个人上演一番慈爱画面。
总而言之,就是无聊至极。
景文忽然就有点怀念在学校的生活了,当然主要是想宁栩。的是,每当他想到宁栩的时候,宁栩都会恰好给他发消息。
除夕夜那天,宁栩给他发了一堆自己和宁阮包的饺子。大年初一,又给他发了吃罐头穿红色棉袄的照片。大年初三,给他发了艾珂在迎财,还说给他留了红包。
景文每回一次他的消息,心情都会变明朗几分,他知道宁栩从来不是个喜欢分享废话的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为了让他高兴。
这个认知也越来越加深了他心里的猜测——难不成宁栩真的也对他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