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嘉幼直视他:“王上确定不肯合作?”
韩沉用一声不屑的冷笑表明自己的态度。
冯嘉幼“唉”了一声:“那好吧,我唯有拿出杀手锏来说服国公爷了。”
除了谢揽之外,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她身上。
冯嘉幼却退后半步,推了一下谢揽的手臂。
两人都已经商量好了,谢揽上前一步:“国公爷若是真想起兵,那不如算我一份。毕竟我这失职之罪,轻则丢官入狱,重则抄家流放,也混不下去了。”
隋敬棠微微凝眸,并不相信他的投诚:“你背后站着你岳父冯孝安那一派,你却想来我麾下?”
谢揽纠正:“我背后站着的并不是我岳父那一派,是黑水河十八寨,或者说,是整个西北。”
几个人愣住,隋敬棠诧异着道:“你是……?”
谢揽抱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西北谢小山。”
衡王吃惊道:“你是十八寨的少寨主?怎么可能,谢小山不是已经被擒获,成功诏安了?”
冯嘉幼淡淡道:“王爷不要忘记,‘谢小山’是被沈指挥使擒获的,想必您也知道,沈指挥使与我父亲是盟友。”
她点到即止。
衡王依然不敢信:“谢千户声名鹊起之后,朝中多少势力去蜀中查他的过往,都认定他自幼在蜀中长大,是真正的谢举人……”
谢揽打断:“你们不信?”
衡王沉默下来,尽管匪夷所思,但不得不信。
因为这样的解释才最合理。
一个文官,或者说一个正常人,再怎样天纵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从三脚猫练成顶尖高手。
衡王点头:“信,只不过谢千户与传闻中的少寨主,有些不太一样。”
传闻中的少寨主,是个一言不合立马拔刀砍人的残暴悍匪。
可他观谢揽今日在山顶的言行,虽然张狂,却又极守理法分寸。
“当然不一样,我已经被玄影司秘密诏安,现在是谢千户。”以前谢揽听到谁和他提起“诏安”这两个字,总要恼火半天。
如今自己说起来,内心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哦!”韩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难怪之前在淮安我骂你害了我,你说自己躲得过初一,没躲过十五,原来你和我一样,也中了冯孝安的美人计?”
谢揽扭头瞪他:“谁和你一样,你从头到尾都在中计,而我是自愿的。”
冯嘉幼见他二人快要将话题扯远了,出声提醒:“夫君……”
谢揽暂且放过韩沉,继续将矛头对准镇国公和衡王。
但是被韩沉一打岔,他忘记冯嘉幼教导的词儿了,开始用自己的话说:“这个……我原本就有入主中原的野心,奈何我夫人悲天悯人,不愿大魏境内再起刀兵,而我这人多情,爱美人多过于爱江山,所以打消了打仗的念头。”
冯嘉幼:“……”
她脸上一阵尴尬,自己不是这样教的。
知道他忘词了,但也只能由着他去自由发挥,毕竟此番能将他们震住的并非言语,而是属于西北铁骑的气势。
谢揽挑了挑眉:“王爷和国公爷若是非得造反,战争避无可避,那不如我们十八寨也加入。咱们效仿昔日的汉高祖刘邦和西楚霸王项羽,签订一个盟约,谁先攻入京城,皇位就归谁,怎么样?”
“不可能!”隋敬棠看他的目光透出凛冽的杀意,“衡王是大魏的正统,而你们十八寨和南疆其实没有差别,早已自立,与你们合作,和卖国有什么区别?”
如今谢揽是以十八寨的身份在这里站着,换个人谁敢当面这样和他说话,早被他打了。
因为是隋敬棠,谢揽升不出多少火气。
冯嘉幼失去倚仗的那些年,镇国公府一直是她的靠山。
这份恩情不必冯嘉幼多说,谢揽时刻记在心里。
但此时想让谢揽表现出谦卑,也是不可能的,他冷厉一笑:“那让我告诉您,就算您不与我们合作,您也一样是在卖国!”
军营的议事厅里,沙盘和地图是少不了的。
谢揽走到一面墙前,那面墙悬挂着一副巨大的疆域图。
他举起苗刀,以刀鞘尖端指向地图的北部,敲了敲:“我和我父亲一直没有彻底灭掉北戎,是担心太过深入北地,大魏会出兵攻打我们十八寨,若我们来不及回撤,寨子里的老弱妇孺可能会遭殃。”
隋敬棠望过去:“那是必然的,真让你们拿下北戎,以北戎国都为据点攻打大魏,甚至能直捣京师。”
北戎的国都,就在京师斜上方。
谢揽的目光扫过隋敬棠:“您若是起兵,朝廷可就顾不得我们了。我在此向您保证,我父子二人必定会全力吞掉北戎,随后一举挥师南下,让你们全都见识见识我们北地铁骑的厉害!”
面对他这般嚣张的威胁,隋敬棠只是抿紧了唇。
谢揽与他以眼对峙,半步不退。
两人年纪相差四十岁,但谢揽从小在战场上长大,气势上丝毫不会输给他。
隋敬棠也在心中确定,眼前这小子是那个横扫北戎,打穿西域的少寨主谢小山无疑了。
又实在难以想象,如此一个天生反骨之辈,竟然做了朝廷的千户官,还做的有模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