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溪抬头见是她,微微惊讶:“谢夫人?”
冯嘉幼听到这声“谢夫人”,内心复杂至极,她喊道:“谢公子。”
随后小心翼翼朝外望一眼,像是在看外面有没有人偷听,她又做贼般的蹲下来,压低声音道:“谢揽,我夫君让我来给你传个话……”
说话时,她紧盯谢临溪的表情,听到这声“谢揽”,他果真露出错愕的表情。
随后谢临溪道:“他都告诉你了?”
冯嘉幼仅存的一线希望彻底破灭。
谢临溪旋即瞳孔紧缩:“你诈我。”
冯嘉幼抚着额:“他冒名顶替你,你还替他认罪,你到底有什么把柄捏在他手上?”
谢临溪拖着镣铐站起身:“谢夫人,不存在什么冒名顶替,他确实是谢揽。”
冯嘉幼:“你不说实话,我要怎么帮你?”
谢临溪问:“谢夫人知道多少?”
冯嘉幼不答反问:“你有家人被他拿住了?”
谢临溪也不回答,他望着冯嘉幼明显憔悴许多的脸,良久才道:“谢夫人难过,是因为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嫁错了人?”
认错了人是真的,但对于冯嘉幼而言,她还没去思考是不是嫁错了人。只知不能嫁,也不敢嫁。
谢临溪见她敛着长睫伤感的模样:“你特意跑来是想救我?”
冯嘉幼是想明白始末,更想知道谢揽派人劫狱又坐实谢临溪的身份,到底想干什么。
她害怕他干的是造反的事儿,那自己整个家族就完了。
冯嘉幼正想回答,谢临溪拖着铁链靠近她一步:“你整宿没睡,是为我担心?”
冯嘉幼蹙眉,向后退了一步,隔着铁栏望着他。
他虽依然是那副冷清淡淡的表情,眼中似乎多了一抹笑意。
“你是猜出来的?”谢临溪忽地换了个话题,“也正常,他这人偏爱单打独斗,不会轻易付出信任,可一旦认可你,几乎不设防备。我早猜他与你成婚后,要不了多久就会露陷,却没想到竟这样快,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聪明。”
“你很了解他?”冯嘉幼问。
“自然。我二人同名同姓,十四岁相识至今,年年相聚,感情甚笃。”谢临溪又向前一步,“放心,事情没你想的那样复杂,他来京城只是想闯架格库,查他家族被流放的案子,我恰好收到吏部的文书,便让他代我入了大理寺。”
听他说得一派轻松,冯嘉幼的心口是真的开始吃痛:“那他到底为何来向我求亲?”
冯嘉幼是心动,想要与一棵树苗一起成长,希望对方能替她实现改革法制的理想。
可她是有自尊的,且更偏向于顺其自然,没打算强行纠缠。
前一晚他信誓旦旦说不娶,她死心了,谁知第二天一早他又主动过来提亲。
这不能全怪她自作自受,明明是他先选择了她啊!
谢临溪稍作犹豫:“这怪不得我,是令尊。是他求着谢揽去娶你。”
冯嘉幼手指微颤:“我父亲?”
“令尊当年不是失踪,是去了黑水城。”谢临溪将此事和盘托出。
冯嘉幼认真听着,震惊之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之前书楼内的贼人。
难怪他的出现处处透着古怪,竟是她父亲!
“事情大抵如此。”谢临溪条理清晰地讲完,看着她道,“令尊想用谢小山保护你,也想用你来慢慢诏安谢小山。”
“他疯了。”冯嘉幼连连摇头,难以置信冯孝安竟会疯成这样。
谢揽是什么身份,半步反贼。
她死只是死一个,牵扯上他,九族都会被诛!
“不牵扯也无用。”谢临溪轻轻叹气,“你爹现如今的身份是十八寨的二寨主。你猜谢家父子一旦自立,你的九族将会如何?”
冯嘉幼是真有些站不稳了,伸手扶住铁栏:“难怪他躲着不出来。”
看来她从小对父亲有股仇视,真不是不孝。
这个自私的男人,不但夺走母亲对她的爱护,如今还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谢临溪看她的目光带着些怜悯:“可惜了,躲着不出来也是无用,他和沈邱早被我的老师盯上,逃不掉的。”
冯嘉幼倏地凝眸看向他,一早察觉到了他不对劲。
老师?
他背后有人支持?
“冯小姐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自我十四岁第一次见到令尊带着谢小山来蜀中游历,我就知道他们是我一步登天的机会。”谢临溪此时已经走铁栏前,与冯嘉幼相隔半步。
冯嘉幼见他脸上哪里还有先前的隐忍,眼眸采飞扬。
谢临溪道:“六年时间,我两次放弃上京考试,正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尤其是你那谨慎的父亲,是我彻底伤了我的右手,才令他相信我是真的不喜朝廷,厌恶做官。我所艰难付出的一切,等着正是今天这样一个时机。”
冯嘉幼脊背绷直:“你准备借谢揽少寨主的身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