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幔帐被谢揽扯去一边, 朦胧月色重新倾泻入床铺之内, 冯嘉幼顿时无所遁形。
知道谢揽会看她, 她忙将脸埋进手臂里, 不敢泄露自己恐惧的表情。
然而,她架在膝上的手臂忽然被谢揽抓住,几乎毫不费力的就将她从床角拉扯出来。
冯嘉幼被这股力挟着,扑进他怀中。
没等她做出反应,谢揽单臂撑起她下了床,以抱稚童的姿势抱着她赤脚走到桌边。
空闲那只手将桌面上的杂物扫走,落在地上一阵叮铃哐当。
冯嘉幼被他放坐在桌面上,仍与他贴着。
倏然想起自己先前撩拨他说的那句“怕床塌了,也不是非在床上不可”……
要死了。
“你放开我!”她本能挣扎,悬殊力量之下无疑是蚍蜉撼树。
怕他察觉,又不敢太过抵触。
“我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说嫌弃,也是怕你嫌弃我。”谢揽按住她不松手,小心哄着她道,“我这人常被说执拗,认死理儿,我从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你若不喜欢,我往后留心着改就是了。”
他说着柔软的话,用着自己最温和的嗓音,冯嘉幼却像是被猛兽扼住咽喉的兔子,畏惧下一刻就被要他剥皮撕拆。
她去掰他的手臂,颤巍巍求饶:“你快松手,我透不过气,要被你勒死了。”
谢揽不听,他使多少力道心中清楚,拿捏的恰好。
感觉到冯嘉幼在颤抖,以为她冷,谢揽又抱紧点儿:“就从现在改。”
原本决定今夜与她做对真夫妻,更多是不愿再因为此事惹的冯嘉幼多想。
尽早进入为人丈夫的角色中去也好。
但这会儿抱着属于自己的妻子,香香软软的,他真快要昏了头了。
冯嘉幼被他强横的气息包裹,感受着他强而有力却又杂乱无章的心跳,慌乱中,脑海中竟然逐渐多了一丝清醒。
他没有对她太过动心,却明显是动了一些情的。
若非如此,也不会露陷露的太过明显被她抓住。
且还能因为所信奉的“忠诚”一忍再忍着不碰她,足可见极有自己的原则。
应该不会一言不合将她杀了。
“你不用改,做你自己就好。”冯嘉幼也暂时定下心来哄着他,“我方才没有生气,只是身体不太舒服,估摸着是昨晚上在院子里追你时受了风,头有些痛,昏沉沉的。”
听她这样一说,谢揽几乎是立刻松开她,向后微退半步,伸手去摸她额头。
温度肯定是还好,冯嘉幼西子捧心:“这心口也难受,堵得慌。”
“你不早点说?”怪不得会一直抖,谢揽赶紧将她又抱回床上去,塞进被子里。
冯嘉幼侧身背对着他,有气无力地道:“你让珊瑚去请李大夫过来吧。”
这位李大夫惯会小题大做。
谢揽本想喊松烟过来,犹豫了下还是照着她的说法做。
等李大夫过来诊脉,听她说的严重,也跟着说了一通,开了一大堆价值不菲的补药。
冯嘉幼吃了药继续躺下时,已经折腾到将近子时,折腾的人仰马翻。
她仗着身体不适大咧咧睡在床铺正中间,一点儿空也不给他留。
谢揽一直坐在床尾处,一夜无眠的冯嘉幼瞧他几次,他就这样靠着床门围子睡觉。
他先前那句话估摸着没撒谎,因为自幼家贫,他在哪儿都能睡。
睡得也浅,冯嘉幼稍微有个小动静,他即刻会醒,还曾好几次小心翼翼的伸手来探她的额头。
冯嘉幼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夜。
不管他来京城到底图谋些什么,对她应是没有恶意的。
沈时行口中一直在暗中帮助她的人,估摸着就是他。
按照他先前待自己的态度,与爱慕无关。
娶她,可能是为了赤鎏金,需要常伴她身侧。
然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冯嘉幼都不敢领这份情。
因为他可不只是悍匪这样简单,已经无限接近“反贼”的边缘。
“反贼”这罪名一旦牵扯上,便是诛九族的头等重罪。
他的身份若是暴露,冯嘉幼根本解释不清,冯氏族人和她母亲那边的江家都得完。
思及此,冯嘉幼从恐惧渐渐步入焦灼不安,还隐含着一些黯然伤。
这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