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吴钩觉得可能会死在这个要命的病上,“咱们还没走出几里路呢,现在撤回小官城也不算打草惊蛇。”
“闭嘴,你要怕了你就回去。”
吴钩乖乖噤声。
“谁说咱们要进城的。”
兰时压低了声音,“咱们去炸矿去。”
燕州城郊的铁矿, 她前日才知道十二哥已经把探子插到那里去了。
趁着如今北境停不下来的这股风, 燕州矿一旦烧起来,必定成燎原势。
等到那时,不愁燕州不开城门。
而这城门,一旦打开,突厥军,便再也回不去了。
兰时与吴钩两个, 快马加鞭, 赶在酉时末, 偷偷靠近了燕州矿。
因着兰时前些日子闹那一场,矿场守备也严了许多,里三层外三层的突厥士兵来回巡逻。
兰时带着吴钩,贴在瞭望台底下,小声密谋,“待会儿,我怎么做,你就依样画葫芦,实在跟不上,也千万保护好自己,尽量别惊动任何突厥守卫。”
吴钩艰难地抑制着兴奋,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看吴钩点头,兰时如觅食的花豹一般,轻巧地爬上了瞭望台,一枚暗器轻巧了结了瞭望台上的巡查兵,扒了他的甲披上,又飞速下来。
吴钩那边出了点小状况,爬上瞭望台时,被那士兵回头撞见了,没办法只好见了刃,突厥兵的血溅到脸上,爬下来时,离老远兰时就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
“走吧,去矿内营。”
箭在弦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兰时安好了身上种种兵器,闷着头往营内走,低声交代,“一会儿你站远些,突厥兵鼻子灵,闻你身上的味儿一闻一个准儿。”
吴钩自知拖了后腿,默默摸了一把脸,之前内心升起的兴奋荡然无存,闷闷应了声是。
兰时心头压着大事,没时间顾虑他这少年人的心绪,匆匆点了个头,“不是大事,赶紧随我走。”
突厥兵只认这一身皮子,加之夜色深,相貌都隐在皮毛帽檐底下,兰时与吴钩两个半低着头,还真的顺顺当当走过了层层巡逻的突厥防线,走到了矿内营。
说是矿内营,加在一起也不过六顶帐篷,二十多个人而已,算上前头巡逻的,林林总总有近百人。
兰时走到了最边上那破旧低矮昏暗的帐篷前,极有技巧地叩了叩支撑帐篷的长圆木,屋内人也敲木响应。
兰时这才掀帘进去。
帐篷内,人挨人地站了满满一屋子,兰时粗略数了数,单纯同燕州矿守备拼人数都不一定会输。
“北境军先锋——”
“小先锋,是小先锋收复燕州城来了。”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而后所有人都用期盼的眼望向兰时。
兰时郑重起来,行军礼,一字一句,“北境军先锋姜承谙,前来收复燕州城,带诸位重回大凉。”
吴钩在兰时身后瞧着,有不少人听了这一句,偷偷抹了抹眼睛。
兰时收到燕州城的小兄弟传来的信件时,看得眉头直跳,现下忍不住确认道:“我带了火油与炸药,炸掉此处,真的不会影响整个矿脉吗?”
吴钩瞪大了眼睛,他与姜兰时背过来的两个包袱里,装的是火油和炸药吗?他在路上颠簸了好几下,岂不是差点原地飞升。
领头的中年汉子,拱手回道:“小先锋放心,末将家中三代守矿脉,决计不会看错,此处矿产储量本就稀少,连年开采几近枯竭,再采下去也只剩石头,如今炸掉才能探下一处矿脉,选在此时正好一举两得。”
戌时正,这一帐篷的矿工老兵,经兰时分成两组,一组经验足的,去炸矿,另一组,抄上趁手的家伙随兰时出去解决突厥矿脉驻军。
也并不正面迎敌,兰时带着人隐在暗处,等矿脉第一声响炸起来时,兰时一行纷纷出来,背后制敌,一击毙命。
与此同时,燕州城内西北角上的突厥驻军粮仓也火光大作,与兰时同时出发,偷偷潜入燕州城的十二十三,抹一把脸上的灰,放出了自己的训鹰。
二人对视一眼,点头分开,一人朝南,一人朝北,往城门奔去。
这一声巨响,也给了燕州城下兵马信号。
李老将军率军在南,姜元帅率部偷袭在北。
北境军驻军半数主力,一分为二双面夹击燕州城。
拿下这一城,北境便能将乌苏河岸尽收眼底,今夜一战,许胜不许败。
姜元帅战马横qng,沉着指挥弓箭部火攻,带了火的箭头,一波又一波,如同流星,射向城楼。
突厥经过前头的小规模交锋,也加注了兵力在燕州城内,可休战期还不足一半,突厥兵力并未养回来,抽调也仅多了三千人马。
曾经在永夜关于北境军交锋的突厥主帅阿史那努吉,如今正换防到燕州城,他料定接下来不会太平,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有许多谋划布防,还在等突厥王庭批复支援。
听到巨响时,已经预感不妙。
阿史那努吉急忙点将,“集结全部精锐,冲北城门,撤过乌苏河去,北境兵有备而来,切不可再进。”
副将领命,立马吹响号角诏军。
号角声低沉,有一两声乘着风吹到矿脉来,吹进兰时耳中。
在漫天火光里,兰时响鞭,衔蝉越过尸首废墟,奔到兰时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