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上有那么多密信折子,还有太傅交待的功课,并上皇帝让她好好学习的公文,她恨不得自己有两个脑子才够用,居然还要费劲去应付那些烂事。
烦死了!
让“太子”先病上几天吧,她要在皇恩寺透透气,再趁着出宫的机会见一见舅舅。玄羽司有萧齐,朝堂上她便能慢慢掌握,只要想办法把订婚的事情解决掉,就不用再受掣肘,一心查定远侯。
皇恩寺的禅房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每次她来礼佛的时候都会住在这一间。夜静无人,水镜带着宫人住在小院外的禅房中,她便独自站在树下,仰头从茂盛枝叶之间望着破碎的月亮。
萧齐在外围和暗卫们打了招呼,但不想经过正门惹来无端的注视,便绕到围墙外,轻盈地跃进了魏怀恩的小院里。
魏怀恩背对着他,听见身后响动居然被吓了一跳。好在月光明亮,她看清了来者之后放下了捂住嘴巴的手,不太好意思地咳了咳。
“你怎么来了?是定远侯那边有什么动向了吗?”
“是,奴才得知定远侯的一位侍妾家中是南林府的府医。”萧齐恭敬地报上今日探查到的情报。
公事是正正经经的公事,但是心也是真的想要到这里见到她。
这种假公济私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了,如今已经愈发游刃有余,甚至连魏怀恩都看不出他是否还有以前的私心。
想骗别人,得先找好连自己都相信的借口才行。萧齐深谙此道。
“南林府,果然。”南林多瘴气,向来出毒。她要萧齐查定远侯不假,但要找到证据证明幕后主使到底是他还是端王一派别的谁,她需要真正的证据。好在萧齐没有让她失望,找到了真正有价值的暗线。
“那就继续抓下去。对了,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你上次说的那个男宠吗?”
“是。”
“这个人为什么要出卖定远侯?”难得闲暇,魏怀恩坐在了树下的石凳上,招招手让萧齐过去,和他闲聊起来。
“……主子感兴趣?”萧齐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抿了抿嘴唇垂手站在她身前,色有些犹豫。
“说啊,有什么我听不得的?”魏怀恩仰脸看他,月光被树叶遮去不少,细碎的光落在她眉眼间,倒是没了平日深不可测的模样,难得有些天真的纯粹疑惑。
“他……虽然是定远侯严维光的男宠,但是却爱慕御史中丞家的叁小姐,孟可舒。”
“真的?”那位孟可舒可是魏怀恩的老熟人了,前几天的游湖才见过。御史中丞孟大人是个老古板,在朝会上不是弹劾这个,就是弹劾那个,每次下了朝,胡子都被他慷慨陈词的口水喷湿了。但孟叁小姐却是个音痴,性子也柔柔的,虽然魏怀恩没什么机会和她多交谈,但确确实实记得这位一望便能让人目光驻留的姑娘。
但是习惯了明谋暗算的脑筋只为孟叁小姐的温柔面孔驻留了一瞬间,就拐到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身上。孟大人是魏怀恩一向敬重的对象,虽然她自打成为了太子之后,没少被他扯着袖子说设立玄羽司的不是,却也知道这国朝全靠这样的忠直之人才能太平。可惜孟大人一心为国,儿子却流连烟花巷,是个陷进脂粉堆里的十足十浑人。
要是没有森严家教在,孟公子说不定早就滑落到牢狱之中,而不是现在满京皆知的浪荡子。
所以是不是孟公子被定远侯收买了去,想利用他搭上孟大人的线,才让那个男宠有了见到孟叁小姐的契机?
但是说不通,一来定远侯和孟公子见面宴饮绝对不会需要孟叁小姐出席,二来若是有女眷在,也不会让男宠这种不方便的人出现。
难得有魏怀恩想不清楚的事情,她也没什么顾虑,直接问了萧齐:“那个男宠是怎么能见到孟叁小姐的?”
“春猎那几日,京中随行的各位大臣也带上了家人。定远侯带上了那个叫厉空的男宠。”
“啊,那还真是缘分了。”提起春猎,魏怀恩的情绪淡了下去。萧齐就是因为怕惹她想起伤心事才没有在一开始和她说明。见她别开了头去看桂花树,萧齐半跪在她身前,把一个狐狸脸的面具放在她膝上。
“奴才出城的时候,见这个小摊的面具很是精致。”这次换萧齐仰望她,他把面具又往她身前推了推,想把她的思绪从那些惨烈中拉回来。
“你专门给我买的?”魏怀恩在他期待的目光里拿起了面具细细端详,然后扣在了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