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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在医院里面已经三天了。现在下床走路,胸口还是痛得要命,连喘口大气也会疼。师父这两天都没来,说有事要办,只交代我好好休息。
住院住这么久还是头一次,一整天间着,手机上的新闻、游戏、脸书翻来覆去,早就玩腻了。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日光灯,不知道唐杰现在怎样了?那天晚上的唐杰兇狠的模样,还歷歷在目,不甘愿的感觉也还没消失,但心里早就不怪他了,只觉得他真的很可怜,不只是整个人生都是被设计出来的,还被人当成实验品弄来弄去,而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我把塔罗牌拿出来,看着当初唐杰抽中的「高塔」。
「高塔牌象徵着一种毁灭的可能,但也是重生的机会,也许是一种警告,也许是一种觉悟。」
我闭上双眼,想像自己和唐杰在高塔上。大火从底部烧上来,上升灼热的空气形成烟囱效应,助长着火势,令人窒息的黑色烟雾,毫不留情地染黑了原本苍白的天空,顺便也夺走了所有可以逃走的空间。我们别无他法,只能在无限延伸螺旋状的楼梯不断的往上跑。烟雾、高温让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一种酷刑,我只感觉到自己从内部被烤熟。我再也支持不下去,在楼梯上跌倒。
「起来,我们还得继续往上!」唐杰伸出手拉着我。
「往上逃也不会有出口,没用的」我瘫倒在地上,体力和意志同时完全耗尽。
「我知道,但是我们还必须逃到顶楼,这是安排好的」唐杰说。
是的,这是安排好的。
终于,我们从无限的回圈中逃出,推开一扇几乎已经腐朽,只能弯腰鑽过的小门来到了屋顶。四周空荡荡的,大约就是半个篮球场大的空间,四周有大约一公尺高左右的城墙环绕着。
大火已经快烧到顶楼,风很大,伴随的轰轰雷声,我们手牵着手,望着无尽的深渊,两个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跳吧!」他说。
一声雷响,就在耳边。再拖下去,就没机会了。
我们的手握得更紧了「无论结果怎样,我们总是在一起。」他说。
我抬头看着灰暗的厚重云层,大雨哗哗地就下来了,但这不能阻止燃烧的高塔,连脚底都感受到大火的热度穿过地板,正准备吞噬一切。轻微的震动和碎裂声表示原来的楼梯已经崩毁,真的已经没有时间了。
「难道没有改变的可能吗?」我看着唐杰,他看着远方。
「也许有,也许没有」他说
我往下看,漫出的烟雾阻挡了视线,我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我不知道这里有多高,更不知道要不要往下跳。如果,往下跳的结果还是一样,那为什么我们要费尽千辛万苦地来到顶楼,到底是为什么?
「只是一个机会吧!我们所奋斗的一切,为的是争取一种选择的机会,就算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还是拥有改变的可能。」
我重新握紧唐杰的手,从冰凉的手心传来的,只有瑟瑟的发抖。
还来不及听到声音,高塔的一角就被雷劈中,崩裂的屋顶和巨石晃动了整座高塔。随着塔的倒塌,我们奋力一跳。耳边呼呼的狂风和睁不开的双眼,让我丧失了所有感官,我伸手乱挥,想要抓住点什么...这时才发现,刚刚紧握的双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分开了,我瞇着眼,试图在火光和闪电映出的黑暗缝隙中寻找,却甚么也没有。
「终究还是无法改变,终究还要分开」我在黑暗中无尽的坠落。
一身冷汗的醒来,窗外已经天黑了。医院的晚餐已经放在小桌上,应该是送餐的义工阿姨看我睡着了,就放在一旁。
我一定是窝在床上太久了,脑袋都闷坏了,又不是在演电影,在那里胡思乱想。我大力甩甩头,想倒喝杯水来喝,试着让自己清醒些。然后发现自己冒着冷汗的手上还捏着那张因为太用力,已经皱成一团的纸牌。
我想,我们两个人的命运是一起的。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我知道他现在需要我,正如同我也需要他一样。不能把手放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把手放开。
一点食慾也没有,但我大口大口地把失去口感的青菜,不咸不甜的鸡块和我不爱的五穀米和着水吞下,我必须要快点復原,至少先提早出院。关在这里面光焦虑就要把我杀死。
「真的要往下跳吗?」
「跳吧!」我颤抖的声音说。
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从来没有在人前示弱过,从来都是我横衝直撞地走在前面。
哎呦,我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