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在黑夜里看起来英俊得不像是我可以随便靠近的。家庭、过去、我的父母、他的父亲,都是天堑横在我们面前,我和陆予森谈恋爱,好像美国总统和苏联主席相爱的漫画一样,不但不现实,还会很好笑。我想他只是觉得好玩,在开玩笑吧。
司机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只是回答陆予森,说当然:“不过家长不是最重要的,你们要真互相喜欢,还得考近点的大学,不然异地四年,很容易分手的。不是谁都像我对我老婆,这么长情。”
司机说着说着又自夸起来,讲他对他女朋友有多好;而我的脸红了,因为陆予森在悄悄地用拇指摩挲我的手背,尽管我依旧很难过。
回到家里,我妈妈已经在了,不过她在看电视,没注意到我没背书包。
我迅速地逃回了房间,洗了澡,换好睡衣,再走出去。
妈妈给我热了一杯牛奶,有点敷衍地问我:“今天学习怎么样?”
“还可以,”我告诉她,“我中午和升学老师聊过了,我想学法律。”
我妈脸色变了变。她和我穿着很像的睡衣,头发披在肩上,表情很复杂,透着一丝担忧:“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呀,”我对她说,“就是感兴趣。”
“忧忧……”她直视着我,过了一会儿,移开视线,问我,“没有别的选择吗?你不喜欢文学吗?”
我强打精,和我妈妈开玩笑:“文学赚不了钱呀,那我想去的大学刑事司法专业也很好,选那个也可以。”
我妈被我气得双目圆睁:“管不了你了!”她摆手:“算了算了,去睡吧。”
我回到房间关了灯,人又变得很窒息,躺下又睡不着。
我拿起手机,想和季宜说希福的事,看到陆予森二十分钟前给我发消息,他拍了我书包的照片发给我:【拿到了。我现在回家】
【谢谢。】我回。
【好点了吗?】
我没有好一点,也不想骗他,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给我打电话了。
“苏何忧。”陆予森叫我的名字,他的声音从扩音口传出来,有一点点变化,但还是很好听的。
“怎么了呢?”我戴上耳机,闭上眼睛,假装他躺在我旁边。
陆予森说“不太放心你”。
我脸热热的,听到他那头悉悉索索,问他在干什么,他说他准备洗澡,让我等一下。好像打电话是安心一些,我听着他那边洗澡的水声,躺了一会儿就困起来。
水声停了,过了几秒,陆予森叫我,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他突然对我说:“晚上我们聚餐完,有同学也住欣安府,其他人都去他家看电影,顺路打一台车了,所以有女生。”
我听他说了一长段,听得清醒了一点,问他:“干嘛解释这个?”
陆予森顿了顿:“怕你想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人变得傻傻的,陆予森随便说一句话,就把我骗死了。我不知道怎么思考,只会嘴硬了:“我干嘛想多。”
“今天司机说了,不能等女朋友生气再解释。”陆予森真是个很恐怖的人,这么莫名其妙的肉麻话竟然也说得很自然,甚至有点无辜,语气中还带着笑意。
我沉默着,他又说:“司机有经验,我相信他。”
我当然应该说谁是你的女朋友,我们什么时候谈恋爱了,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可是我没有办法说出口,因为我那么的希望我们可以在一起。
我很像一只鸵鸟,把头埋进可以隔离全世界的沙子里,以便我好好记住今天晚上。
我好像做梦一样,对陆予森说:“好吧。那我要睡了,如果是今天的司机会怎么做?”
陆予森笑了,对我说晚安,忧忧。
我们保持通话,一直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