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喊,里头的安夫人便出来了,便过来拉周梨,好生?热情。
周梨拒绝不得,只能和殷十三娘说?一声,进去做客了。
院子?是?隔开的,一头给安先生?做生?意,帮考生?们瞧卷子?,一头则是?母女俩在那边做些针线活,两不相扰。
她一进这小侧门,就?见着安娇娇也坐在那里,正在做针线活,因?周梨的到来,忙起身上前迎。
周梨只见她怪得很,不单是?她的人气色好了许多,再没了当初这和黄石祥婚姻中?的凄苦模样,那双眼睛似乎也是?有些光彩的。
便下意识朝安娇娇问,“你?这眼睛?”
安夫人比安娇娇还要激动,拉着周梨只叫她坐下,又忙将那些针线移到一旁去,然后一面给周梨上茶,一面看着女儿的眼睛,“你?真是?好眼力,一下便叫你?发觉了。”
“真能看到了?”周梨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抬起手到安娇娇眼前晃悠。
安娇娇脸上挂着笑,眼珠子?也是?随着周梨的手一起晃动,“这还假得了么?不过现在还不是?看得很清楚,瞧着人啊树啊什?么的,还是?一团糊糊,不过比起从前的一片漆黑,还能瞧见这世间五颜六色,是?再好不过了。”
周梨就?更惊讶了,连忙追问:“莫不是?这一阵子?紧锁门窗,便是?去寻了名医?”
安娇娇则摇着头,去屋子?里端了瓜果出来的安夫人却?迫不及待地同她笑着说?道:“讲来你?怕是?不信,可这实在是?件真切的事?情。”
“不是?大夫看的?”周梨又疑惑起来,一时有些迫切地看着安夫人,只求她一次性将话给说?完,莫要再这样吊自己的胃口了。
然后便听得安夫人说?,“那一阵子?,香附她们不是?劝,叫我们回家看一看,总这样不顺利,别是?祖坟上出了什?么问题。”
周梨的惊讶疑惑一时都转变成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别同我说?,真有这说?法??”安娇娇这眼睛忽然看不见,果然是?祖坟上出了问题?
安娇娇则叹了口气,“就?是?这样了,也难怪那年我就?忽然眼睛坏掉了,不管吃多少药下去,都是?没有一点效果,大夫也看不出个什?么端倪来。”
直至他们家经黄石祥这事?儿后,安先生?也是?有几分心灰意冷,的确是?打算带着妻女回乡养老。
但是?因?为?安夫人听了香附她们的劝说?,便如何也要去乡下的祖坟看个究竟。
为?此?安先生?拗不过她,到了老家便去请了个风水先生?去坟头上,先生?却?说?他家那祖坟地带了文昌,安先生?不该只是?个秀才郎君才是?,应将来会是?有大造化的。
安先生?一直以来,也觉得自己是?有些才学的,可偏没有那个命,只能中?个秀才,再往上他就?屡考屡败。
方歇了这门心思,一心一意教书育人,偏又遇到贾宝明那等?心怀不轨之人,若不是?自己还有妻女要负担,只怕早就?心灰意冷寻一处庙剃了头发去。
所以当时得了那风水先生?的话,也是?信了几分,便给对方封了两个银锭子?,让那风水先生?帮继续看。
便做了决定,说?安先生?祖父的坟头有问题,像是?叫人动过的,坟尾处泥土比别处要松动许多,而且还矮了些。
不过安家那时候也不宽裕,安先生?祖父的棺材里,是?没有什?么值钱玩意儿的,那些个挖墓盗贼,是?不该将心思打在这上面的。
于是?便说?也有可能是?叫白蚁给蛀空了棺木。
因?此?找了个黄道吉日里,安先生?花钱重?新请了一副上等?好棺木来,拿了一串钱找了几个劳力,又备了香火纸烛,便将他祖父的坟头给刨开,是?准备重?新将祖父好生?收殓安埋。
说?到这里,安夫人态一下变得激动起来,“挖开的时候,棺木却?是?好端端的,大家正是?疑惑,觉得我夫君是?叫那风水先生?给骗了银子?去,哪里晓得一个看热闹的人眼睛尖,瞧见了那棺材上头有根长长钉子?。”
棺材要钉棺,有钉子?不怪,怪的是?那钉子?在棺材盖子?正上方,正好对着里头死者的脖颈处。
于是?大家急忙将棺木打开,只见那长长的钉子?果然直接贯穿了安先生?祖父颈骨,不但如此?,那白骨骷髅头上,一双眼睛的地方,竟然塞满了黄泥巴。
周梨听到这里,已经是?满脸的惊诧了,忍不住看朝一旁的安娇娇,“所以你?这眼睛,是?这个缘由才看不见的?”
安娇娇其?实到如今,也觉得匪夷所思,一面点着头,“是?了,那两坨黄泥巴从眼上抠出去,当时我就?觉得什?么眼睛里疼得要命,好像叫人从眼眶里活生?生?挖了眼珠子?出去一般,就?晕在了坟头上,等?醒来的时候,眼睛便能看到些其?他颜色,模糊能辨出些影子?来。”
而那跟长钉子?,风水先生?说?,则是?断了她爹的文昌,以至于他这么多年,仍旧是?个秀才身份。
也是?如此?,他们一家三口急匆匆赶回城来了,她爹今年也要参加院试的。
周梨觉得实在是?难以置信得很,可是?安娇娇的眼睛偏偏又是?最好的证据,从安家出来仍旧恍恍惚惚的。
只迫不及待回家去,将此?事?告知了家里人。
得了这话,金桂兰就?更是?认定了自己命苦的缘由,在她这名字上,兴许早些改名,就?不会白熬那些苦日子?了。
香附更是?激动得第二天就?跑来看安夫人和安娇娇。当然主要是?要看安娇娇的眼睛。
这算是?一桩闻,而因?为?安娇娇的眼睛能看得见了,安先生?对于今年自己乡试也充满了自信。
周梨将这事?儿说?给白亦初听,他闻言笑了笑,“这些个事?情,可信一些,但也不能全信,不然人人都不努力了,只晓得去给祖宗找一块风水宝地便可。那要害人的,也不要自己亲自去动手,跑去将人家祖坟刨了就?是?。”
周梨听得他这话,不禁扯了扯嘴角,“那你?觉得安先生?今年乡试可是?能上榜?”
“他看了这许多卷子?,只怕这其?中?的奥义?规律已经摸清楚了去,若是?不出什?么岔子?,卷子?对上面考官的胃口,该是?能的吧。”其?实白亦初也不晓得,但觉得安先生?最多,也就?是?在乡试上榜,再想往前走,怕是?有些难的。
不过回头见周梨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便道:“你?若不信,我们打赌。”
“赌什?么?”周梨还真不信。
“就?先赌,赌注往后赢了再自定。”他见周梨有些不乐意的样子?,便添了一句:“放心好了,那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又不要你?去做。”
周梨这才同意了,却?是?不服气,“别将话说?得太满,万一是?我赢了呢!”
“拭目以待。”
两人说?着话,就?听到头上有一阵熟悉的声音,周梨抬头看去,果然是?小狮子?从自己手里抢走的那只木头鸟。
不由得一时想起那陈慕的本事?,有些惋惜道:“可叹他一身好本事?,就?要折在家里人的手中?了。”这放在自己那个世界,妥妥就?是?个预备的科研人员了。
白亦初何尝不是?,他还满怀期待地等?着陈慕将那会自己行走的木流马给做出来呢!
但如今陈家不接受,他们是?指望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