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初只叫周梨放心。那宋晚亭如今是变得多疑了?些,谁也不信,便是自己他也不全信,可自己许给他的好处总是真的。
周梨也没忙着做决定,只说等云众山他们回来再?说。
云众山的消息是没等来,这冬月底等到了?顾少凌的信。
他那信里只说见着白亦初说提过的李司夜,说这人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大运,救了?霍将军,如今被调到霍将军帐子跟前。
周梨疑惑,“不曾听说开战,他上哪里救的人?”又少不得吐槽如今这个霍将军名不副实,是个酒囊饭袋,哪里是行兵打仗的行家?吸的都是他那早逝嫡兄的骨血。
周梨不喜欢出去?看戏听书,所?以闲暇时候都是看书,自然对于当朝的历氏也十分了?解。
尤其是在跟保皇党开战后?,听说两处的将军都是行不得大事之人,便不信满朝文武,真没有?一个能上战场的。
却发现原来霍家,还?是出过人物的。
确切地说,以前的霍家鼎盛过,他们的功勋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还?仍旧存在,只是享受到这份功勋的,却是旁人。
那霍将军英年早逝,夫人也撒手归去?,听说两人倒是有?个独子,却是小小年纪就意?外?染病去?了?。
偌大的将军府和勋爵都传给了?老将军那继室所?生的儿子手中。
白亦初也疑惑,只不过见周梨提起那霍将军来,便道:“好像咱们知府大人,同那霍家也是亲戚来着,他母亲原本?是霍家的姑娘。”只不过和当下?这个霍将军是同父异母罢了?。
提起这些个事情,也自然而然说起了?朝堂上的事。
若是旁人,周梨才不会与之说这些,但想到白亦初往后?也是要入朝做官的,自己早和他说些,也算是提前适应一分。
因此便拉着他到桌前来,“我觉得咱们朝中不是无人可用,只不过是咱们圣上大抵觉得这皇位也是抢来的,自己坐得不安稳,所?以这兵权也不敢交给真正会行军打仗之人。”说着,便写?了?个公?孙二字。
公?孙曜是走了?和家族不一样的仕途,可是他公?孙家并不像是霍家那般没落没人了?啊。那么一大家子,将才总是能挑出一两个来的。
但正恰逢他们真有?本?事,所?以当今圣上才不敢真放他们去?豫州打仗,不然如何能坐得安心?
白亦初本?就是个聪明?人,早就想到了?这些,但如今听周梨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既担心她这话叫人听了?去?,少不得是要落个杀头的罪,又是对朝廷的失望。“他疑心重,宁愿用霍家那样的蠢物,也不愿意?启用公?孙家的人,早些将这一场战事结束,这样对老百姓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再?位之人,怕是早就忘却了?初心,如今只晓得要如何谋住自己的位置,哪里会去?想旁的?”周梨叹了?口气,“那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其实就是天大的笑话罢了?。”
随后?看朝白亦初,瞳仁里满是真挚:“我们要在这个世道生存,总是不能独善其身的,我们也不求做个什么好人。但是阿初,往后?你走远了?,我也求你不要忘却你的初心。我想我爹给你当初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一直待我如初,然我如今却希望,你这心底终保持此刻的清醒,到时候莫要被那权利富贵迷了?眼睛。”
白亦初听着周梨的话,有?时候总觉得她明?明?和自己一般年纪,却能想很多长辈们才会考虑的问题。
他认真地看着周梨,等她说完后?才笑起来,“你真是个操心的命,我是什么人你心里还?没数么?我求我所?求,但却也不会去?害谁。”当然,如果对方一定要为难,那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但是这些他没同周梨说,因为两人心中都有?数的。就像是周梨说的那样,不去?主动害人,但是有?人害他们,他们也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解决掉。
因为世道就是这样,他们想要活着,又要活得好,怎么可能保持一身清净?不沾半点污浊呢?
反正要周梨像是云长先生那样,她是做不了?的。
她就是个俗人。
因为要临近腊月了?,杜屏儿要出嫁,又要忙着过年,家里自然是忙了?起来。
周梨本?意?是打算再?雇两个长工回来,可元氏觉得家里其实也就忙这一阵子,到时候忙过了?,大家也是闲着的,总不能白养两个人。
又道这一两年来,银子越来越不好挣。
周梨想着云众山他们也还?没音讯,自己那银子多半也是撒了?水里去?,便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虽手里有?钱,但往后?要花的地方多了?去?。
这日元氏不得闲,只叫她去?城外?帮忙还?愿。
正好白亦初也在家里的,周梨只喊了?莫元夕一起,让白亦初帮忙赶着驴车,一起到城外?庙里去?。
这头毛驴是当初白亦初用柳小八卖狼皮分来的钱买的,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垂老了?,走得慢吞吞的,白亦初在前头赶车,周梨和莫元夕穿得厚厚的坐在车板上,“过了?这个冬天,让它休息养老算了?,这么多年来,在咱家一年三百多天,没有?几天是得闲的,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和元姨他们去?市场上买菜,也是辛苦。”
她这话是和白亦初说,转头又跟莫元夕说:“换两马车也好,冬天不用这样受罪。”
莫元夕以为她冷了?,把自己的手炉也往她手里塞去?,“早该换了?,就是夫人舍不得。”
白亦初在前面赶着驴车,只见着路边树上都挂满了?冰凌,那风一吹便断裂开,直接砸落在地上,堆积得厚些的地方,很是容易叫车轱辘打滑。
他索性跳下?车,“你俩坐稳了?。”只瞧着这被大树包围着的路,一眼望不到尽头,时不时有?冰凌落下?来,车注定是不好走了?。
周梨和莫元夕挨近了?一些,再?度觉得买马车的必要性,还?说轮子到时候多使银子,要打好的。
正说着,在前面牵着毛驴的白亦初忽然站着不动了?。
但驴车却惯性地往前滑去?,周梨坐在车板上,生怕白亦初被撞着,只朝他开口喊:“你怎么了??”
却见白亦初回了?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说起来周梨他们逃过灾躲过难,但是山贼这种事情还?没遇着过,如今见着白亦初这行为举止
,一颗心忽然也紧张了?起来,只瞧着这四周的树林,安静得可怕,那冰凌断裂的声音,像极了?刀子出窍。
她下?意?识捏紧了?莫元夕的手,给了?她个安定的眼。
随即白亦初忽然喊她二人下?车来,自己则往那老驴屁股上狠狠摔了?几鞭,老驴一吃痛,叫着朝前跑去?了?。
“走!”白亦初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随即选择进了?那旁边的结满了?冰凌的林子里。
三人找了?个被冻得僵硬的小沟渠藏住,不多时便听得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似有?马蹄踩在冰凌上的断裂声。
就在周梨以为安全的时候,那些人忽然又折回来了?,“搜,肯定是藏在这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