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还好有我这个老骨头睡不着早起,不然也看不到你这个年轻人在这样绝望的日子里徘徊了」
说着长者从壁炉架子上拿出茶壶,倒出热腾腾的开水。放入一个红茶包,随着蒸汽蔓延慢慢浮现出一个残缺的马克杯。
长者将其递到修的茶几前「谁能想到不过数月,连电成为稀缺物资很难供应得上。还好教堂密闭的地下室幸好还有个未雨绸缪时用的发电机。可不知道能支撑多久,烧水这种事还是能节约些就节约」
「多谢,教堂里面住了多少人?」修拿起马克杯,看着翻腾着的泡泡问道。
「也没多少人,基本就是教堂的牧师和修女们。收留的民众很少,他们大多都离开了。毕竟这个势头下去大雨就是洪水,比起家还是生命更重要啊」长者自己也端起茶杯吹了几口开始慢慢饮水。
「那你们为何守着这个教堂,你们不怕死吗?」
「如果连我们也离开了,那些有向上帝诉说的人们该去哪里呢」说完这句话长者看向修的眼异常慈祥。
「你刚才的样子真是吓到我这个老头了。
听我说一句无用的话。即便天上落下刀子也不要放弃希望。
什么样的日子熬不过去,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生命,因为失去了就再也回不到这个地方,见不到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了。咳咳,这话由我这老头说是不太适合」
「……」修捧着马克杯朝着缺口处抿了一口热水,毛糙刮伤了嘴唇,炙热如岩浆般的水烫痛了他,修睁着眼任由蒸汽在眼前翻滚消失又在睫毛上凝结成水珠。
说不上的讽刺,平凡的老人比起更懂得人类。
「哈哈,客气什么。不过是老头子的唠叨话」
「那么小镇上,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还有人留着吗?」
「无非就是些农场主,非但不赚钱还辛苦地划着船为了我们这些可怜人提供物资。不过说起来,上个礼拜前牧师路过森林深处的庄园时好像看到了人影攒动。或许是他们回来吧?」
「……」听到长者提到狄伦的庄园,修一时无言。
「你不知道吧」长者放下手中的热水「我说的『他们』是我们整个镇子的救世主。哈哈一个信奉主的人这样说的确不适合。我不懂政治,不知道官员们是如何处理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但那些无家可归人最后还是选择来到教堂。因为有狄伦的存在。甚至对面孤儿院的孩子们他们也都全权包管下来」
「是么……」
「可不是么」长者放下杯子。勺子发出清脆的叮咛声,他蹲下身子艰难地用火钳摆弄着壁炉里的火柴。木头中残存的水分遇上高温发出劈劈啪啪的爆裂声。
「我来做吧」
「不用,老骨头也要多动动,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看到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的非凡」熟练地将即将熄灭的炭灰拨弄开,让新的火苗重新燃烧起来,长者满意地露出微笑。他来到角落处的一台老旧留声机开始捣鼓着,擦了好几次黑胶盘都没能对准。
但他仍旧不放弃继续摆弄,手上便动着边说「说起来你让我想到森林深处那位女士,就是气质这方面。秘的女士从不告诉我们的出处,但始终来我们这里做祷告。
总是冷着脸,但温柔的浅色瞳孔出卖了她的真心。她望着我细细诉说着自己的忏悔录,每一个点点滴滴她都记得清楚。
她似乎一直后悔自己做得不够好,不足以配得上某个人。可等到追赶的尽头再回头,已然伤害了无数人,她忏悔着自己从未好好全心全意只爱一个人」
如同年轮般,这张2英寸的黑胶,划痕与密纹并存也还是重新绽放出了自己的价值。带着粗糙质地和背景的粉噪音,钢琴声恰到好处的接近内心的深处。
修撑着下巴坐在暗红色的单人沙发上静静听着长者缓缓叙事。和着安静的音乐,手指缓缓敲击着扶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平淡无的日常,稍纵即逝的光阴。
修曾经觉得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某一日莉莉丝提出离开这里刀尖舔血的生活,想去过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可她从来没有。
渴望但克制。她也曾经满心欢喜抱着一大簇星星点点的花,眉眼弯弯笑着对他说原来花还是有花语的。他还记得那时他严肃地向她说,与其搞懂花语不如多练一下设靶心的准度。
后来他在四下无人时查阅了网络才知道那花朵叫做满天星,花语是「我甘愿做配角」
莉莉丝,可就如你所想的自己一样。
我也是配角。
我瞒着所有人爱着你,满天星辰以如你,可仍旧,满天星辰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