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
雁宁瞠目结舌,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以及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震得思维呆滞。
过了半晌,见若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愈演愈烈,她连忙捂住那张嘴,大声道:
“停!”
其实若水并未大嚎大叫,只是静静对着人哭而已,泪水却似暴雨倾盆,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所以即便被雁宁堵住嘴,也不妨碍他继续洒泪。
雁宁:“……”
谁来和她解释解释,当初被揍得半死都不掉泪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一句话就哭的样子啊?
眼看这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连她手心都淌湿了,雁宁登时缩回手,飞快使了个净化术,手掌恢复一干二净。
动作做完,只听若水凄凄道:“主人嫌弃我。”
“不是,我……”
雁宁已经忘了自己原先要说的话,只想速速解决眼下窘境,不然只怕她半夜睡着觉能被眼泪淹死。
“闭嘴!有事吩咐你!”
被这么大声地一呵斥,若水反而止住了抽泣,睁大眼睛,直愣愣看向雁宁。
“什么事?”语气呆呆的,被吓到了一样。
雁宁道:“今天我们去圣女宫……”
“好啊,难怪回来这么晚。”
“收起你这幅妒夫嘴脸。”雁宁扭着若水下巴,晃了晃他脑袋,想要把他脑子里的水都晃出去。
“我们是去办正事!”她重重道。
“阵法出现问题,需要增加一个修仙者,我决定加上你。”
“我?”若水怔怔道,“我可以吗?”
“就是你。虽然修为不高,但此时没有时间再去找另一个正好在魔域的修士了。”
“好!”若水立刻点头。
雁宁挑眉:“不怕危险?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我不在乎,无论主人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全力以赴。”
若水情执着而坚定。雁宁摸摸他的脸庞,掌心触感温热,就像捧着少年赤忱的心脏。
魔宫,常年不见天日的地下武器库内,此刻却有清脆的少年声音响起,这声音爽朗又愉悦,听上去和阴暗潮湿的库房格格不入。少年对面,则是一柄锈迹斑斑的长枪,枪头红缨已经陈旧无颜色,缨穗粘结,不知沾染了谁的鲜血,透出些发黑的红色。
长枪纹丝不动,却发出沙哑的音色,仿佛诱人堕入地狱的魔灵。
“真是难得,之前百般劝你接受法力都不答应,如今倒是主动过来。”器灵语气一顿,忽然道:“你说,你只是提了一句,她就同意了?”
“嗯,我说过主人很疼我的。”
“你的主人……”器灵的语气幽幽,愈发显得秘莫测,“应该是个很聪明的人。”
一牵扯到雁宁,若水的智商便下降半截,因此并未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只骄傲道:“当然!我主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器灵忽然呵呵笑了两声,直叹道:“无碍,无碍。”
语调一转,又幽幽道:“小子,你装得很好,知道以退为进。故意引她心软,答应你同我继续交易。”
“谁说我是装的?”
若水看着掌中法力运转,极为柔和地笑了一笑,“我是真的不像让她去求云扶风。”
我发过誓,此生绝不让她再受胁迫,从此只做自己乐意的事。
此时,谈话中的女子正站在门口,她气定闲地看着面前的石门,眼里除了细细打量,便是叁分笑意。
“费尽心思得来的东西……可别叫人失望啊。”
她的叹息极其细微,轻飘飘散在风里。
巡逻的守卫见了雁宁,知道这是圣女跟前的红人,因此也不敢大声驱赶,只好声好气、略微为难道:“姑娘,这魔宫禁地……”
雁宁并不理睬,只朝说话的人偏了偏头:“我只是走岔了路,这就离开。”
守卫见她果真转身离去,默默松了口气。就怕对方真想进去瞧瞧,硬拦也不是,过也不是,平白叫他们为难。
“等等。”雁宁忽而转身。守卫登时倒吸凉气,生怕对方改了主意。
见状,雁宁淡淡一笑,略有深意道:“若是有人问起来……”
守卫立刻低头:“我从未见过姑娘!”
“那就不给阁下添麻烦了。”
话音刚落,守卫再抬起头时,眼前那还有半点儿人影,只有空荡荡的青石板路,极尽延绵到远处灰茫茫的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