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斟儿是盛京城中最漂亮的新嫁娘。”檀溪放下手中胭脂,将铜镜对着明斟雪照上一照,眸中藏不住满意与欢喜。
“也不知那霍川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娶得我们斟儿为妻,嫂嫂都忍不住嫉妒他。”
檀溪在她额心贴上金色花钿,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道:“斟儿亲自看看,这副妆容可还满意。”
望着铜镜中似曾相识的凤冠与嫁衣,明斟雪怔了怔,觉得前世的一切恍若一场本不存在的梦。
上一世,她身着雍容华贵的凤袍,自明府风风光光嫁入了宫里。看似风光无限好,她却从凤辇入了宫门的那一刻起,失去了余生的所有欢喜。
这一世,明府处处低调,与前世截然不同,刻意收敛婚嫁时的风光。等待明斟雪的,却是她期盼已久的安宁与自由。
心中也难免有着小小缺憾。
世人常说,大婚之时是女子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刻,自此夫妇一体,琴瑟和鸣。
可她历经两世,两次嫁衣皆不是为了心悦之人而穿,自然也没有新妇待嫁时对未来甜蜜生活怀有的喜悦心情。
绕是如此,能得到眼前的机会,避开前世被豢养深宫郁郁而终的命运,明斟雪已经很知足了。
“霍氏迎亲的队伍已候在府外,时辰不早了,斟儿,该上轿了。”
明夫人眼中蓄着泪水,牵着女儿的手舍不得松开。
“好孩子,嫁出了盛京城后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归宁之时,若见你消瘦了半分,为娘定会心疼得不行。”
“娘亲,我会照顾自己的。”明斟雪眼眶酸涩,紧紧抱住明夫人,埋在母亲怀中忍不住低泣。
“父亲母亲,还有兄嫂也要好好保重,我……”明斟雪泣不成声。
明夫人捧起她的脸蛋,捏着帕子一点一点擦去女儿的泪珠,“好好的怎么又哭上了,妆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她取来盖头,覆上明斟雪的发冠,而后牵着女儿的手,亲自将人送上了花轿。
相府嫁女,为了避免引起宫中注意而刻意收敛了声势,但明相夫妇宠爱女儿,自然不肯在送亲时委屈了明斟雪,该有的排面还是要有。
直待明斟雪登上了轿,迎亲的喜庆奏乐声这时才自相府外的大街上骤然响起。
引得过路人马纷纷驻足称。
“这是相府送亲的队伍?相府何时操办的喜事,我为何从未听到过一丝风声?”
“不知道啊,我方才瞧见那队伍也是一头雾水,这明相不声不响的将相府千金给嫁了?”
“所嫁何人?”
“不知道,你听说了么?”
“我也不知道,真是稀了……”
明斟雪端坐正中,盖头掩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垂眸绞着手指,分散注意。
头脑一片空白,这场婚事如同梦一般,来的突然,进展飞快,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不切实际。
好在,再过半个时辰她便会嫁到霍府,同霍川正式缔结婚约结为夫妻,自此以后,前世那些烦忧与噩梦再也不会纠缠她了。
明斟雪难掩心中的欣喜,唇角微微上翘,勾出喜悦的弧度。
她满心期冀,希望送亲队伍能走得快些再快些,最好下一刻便能到达霍府。
迎亲送亲的队伍一路敲锣打鼓,终于在霍府前停驻。
“妹妹,霍府到了。”明槊亲自护送明斟雪出嫁,在窗边提醒道。
轿帘倏然被挑开,一只宽厚的大掌伸至明斟雪盖头下。
明斟雪将白皙柔软的玉手交到那只古铜色大掌中,男人灼热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传过来,令明斟雪感到心安。
霍川牵着她的手,将人迎入了霍府,一路上众宾客欢笑哄闹声不绝于耳,明斟雪只觉耳尖隐隐发烫。
一套繁褥的礼节过后,证婚人吊高了嗓子,高声唱道:
“一拜天地。”
明斟雪与霍川躬身拜天地。
“二拜高堂。”
霍川牵着明斟雪的手,带着她朝霍老夫妇躬身一拜。
“好孩子,快起来。”霍老夫人欢喜得眼角眉梢的皱纹都藏不住笑意,忙上前去搀起明斟雪。
满堂皆欢。
证婚人朗声大笑着,清清嗓子唱出最后一句:
“夫妻对拜——”
明斟雪转过身,与霍川正面相对。
行了这最后一礼,礼成后,这婚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了。
前世旧怨,就此一刀两断,她再也不会受困于深宫禁庭。
明斟雪心中百感交集,正欲缓慢躬下身来之时,遽然眸底剑光一寒——
一柄长剑猝然闯入盖头之下,逼得明斟雪直起身来不得已踉跄着后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