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李妩对那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提不起丝毫兴趣。裴青玄却很有兴致,各种鲜亮珍贵的布料每色都挑了好些,连带着华美精致的首饰也都装了两箱。
等俩人从私库满载而归,刘进忠笑吟吟迎上前:“陛下,都按照您吩咐的办好了。”
李妩撩起眼皮瞥了身侧男人一眼,他又吩咐了什么?
裴青玄读懂她的眼,牵着她的手,薄唇微翘:“你来便知。”
他牵着她往寝殿走,推门而入,原本略显清冷古朴的寝殿彻底变了个模样——
四周窗幔与床幔皆换做典雅苍苍色,花纹样式也是寓意吉祥又受女子喜欢的缠枝莲纹、宝相花纹、缠枝蒲桃纹样,榻间被褥枕头也一应换成李妩素日喜欢的颜色,屋内屏风、桌椅衣橱、妆台案几都换了全套,靠墙书架上的书册全是李妩爱看的,就连墙上挂着的骇人狼皮、狼头也不见踪影,转而挂上书画大家梵释和尚的传世珍品秋霜枫林图。
可以说,寝殿内的每一处,哪怕是梳妆台上装胭脂的瓷盒花纹,都无比符合李妩的心意。
她便是想挑刺,也挑不出半点不妥——
除了屋内长身玉立,静静打量她反应的男人。
“阿妩觉得如何?”他问着,幽邃黑眸定定看着她,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丝情变化。
李妩抿唇,心下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默了两息,她疑惑看他:“为何突然弄这些?”
未得到预料中的喜悦,裴青玄眼底笑意淡了三分,语气仍是温和,拉着她到榻边坐下:“阿妩以后便住在这,总得叫你舒心才是。”
李妩被他拉坐在腿上,怪不适应,扭着腰想起身,又被他牢牢掴住。那只修长手掌不紧不慢摩挲着,带着绝对掌握的力量:“有何不满之处,阿妩尽管说,朕叫他们再换。”
李妩不说话,直到那落在脸上的目光锐利得再无法忽视,她才出声:“都很好。”
裴青玄眉眼微舒:“阿妩喜欢就好。”
他让她依偎在怀中,把玩着她的手,态怡然:“以后你就在这安心住着,闲着就看书、绣花,朕忙完了就来陪你。阿妩不是喜欢花木么,朕让他们将外头那片竹给拔了,砌上一道墙,给你种满墙满院的花……”
寝殿窗外是一片盎然绿竹,从竹影再往外眺望,虽有朱墙围着,仍能看到远处一些楼阁景致。可他竟然要在墙内再筑墙?李妩难以理解地看他:“你是要将这里变成监牢,将我当成你的囚犯吗?”
“又胡说了。”裴青玄垂眼,握着她的手惩罚似的放在唇边轻咬:“这是你我的寝殿,是我们的家。”
李妩顾不上手指被他轻咬又细细吻过的酥痒,只讷讷地想着,一座装饰华丽的笼子,算哪门子的家?
“听人说,你前不久还在玉照堂搭了个秋千?”
见她愣模样,他的吻落在她的唇角,试图唤回她的注意:“喜欢玩秋千,明日朕忙完政务,与你搭个新的。”
李妩恍惚间就颠倒了个,被他正面抱坐在怀中,他好似很喜欢面对面,无论是他在上,还是她在上,他总是睁着一双眼看着她,将她看得清清楚楚的同时,还会让她也睁开眼,看清楚他的模样。
有时李妩实在受不住,会抬手去遮他的眼,哀哀求他,不要看。
那目光太灼热太疯狂,像是身躯之外的另一层枷锁,牢牢束缚着她,叫她只能辖制于他的掌下,像个提线傀儡任他摆弄。
最后一层裹身的锦缎滑落在地,李妩无力攀着男人的肩,双眼迷离盯着烛光笼罩下温馨殿宇,心想着,该寻个机会与太后见上一面才是。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她能忍受多久,或许没等到她逃跑,她就被他同化成了个疯子也未可知。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朝会,李妩能清静独处一阵,其余时间,她几乎与裴青玄形影不离。
哪怕他批奏折,也会命人给她搬张椅子,让她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活动。
待忙完宫务,他带她一起做秋千,与她一起品香喝茶,还会将她带到镜前,替她描眉挽发,将她好端端的衣裳剥了,给她换上尚衣局送来的华美春衫,又将那匣子里璀璨奢靡的珠宝替她戴上,镜中之人灼灼明艳,如圣光笼罩的雪山间开出一朵霜雪凝结的晶莹花。
“从前朕就想,若是朕执掌江山,定要搜罗世间一切好物,统统给阿妩。”
他从后拥着她,亲昵贴着她的颊:“看啊,朕的阿妩多美。”
粗粝长指一点点描画着她的轮廓,黛色的眉、莹润的眸、小巧挺秀的鼻,再到她朱樱色的唇,摩挲轻捻,又缓缓撬开,眼中慾念又变得汹涌,大掌托着她的脸,他哑声道:“舌头伸出来。”
李妩眸光黯了黯,虽不情愿,这几日领教过他的手段,也知不顺从只会是变本加厉的掠夺。细白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她仰起脸,照他说的做。
“真乖。”清浅的吻落在她的唇角,像是奖励的糖果,又陡然变得激烈,含住她的舌尖吮着,浓烈热息混合着龙涎香气迅速占据了她的呼吸。
他亲手给她换上的花纹繁复精致的簇新裙衫,又一件一件被剥落,如夏日荷塘里那层层绽放的浅粉花瓣,蜻蜓点水,花蕊沾露。
良久,窗外天色变得灰暗,李妩蜷在他怀间平缓气息:“明日我想回家一趟。”
“回家?”把玩她发丝的手指微顿,裴青玄低下头,高鼻蹭了蹭她被香汗浸染的额“阿妩是被朕入糊涂了,这儿便是你的家,你还要回哪去。”
上次那七日连着这些时日,李妩已不知听他说了多少孟浪荤话,虽不像乡野莽夫那般粗俗不堪,但偶尔几个字眼也叫她面烧耳热,不客气咬了下他放在唇边的手指,她道:“我要回太傅府。”
裴青玄道:“回去作甚?”
“算上今日,已经五日未与家中联系了。”李妩看他,水眸潋滟:“我入宫前,说了会给他们传信报平安。”
“哦。”裴青玄淡淡颔首:“你兄长前两日派人来打听过,散朝后,朕便让刘进忠给他传话,说你一切都好。”
李妩微怔,而后有些丧气:“你是打算一直这样关着我,不让我见任何人?”
话音落下,俩人之间一片沉默。
李妩听得自己心跳砰砰声,以及头顶传来的平稳呼吸,许久,终有回应传来:“你若想见他们,散朝后,朕让他们来紫宸宫。”
来紫宸宫,他的地盘,到处他的耳目,压根就无法好好说话,倒不如不见。
心下思绪转了几转,她垂下眉,嘴角也往下捺,拧身就要从他怀里离开:“你就继续关着我吧,把我关到死好了。”
才起来一点,便被勾住腰按了回去:“不是允你见了,怎还耍起孩子脾气?”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你的眼皮底下,那算什么见?”李妩看着他,含怒带嗔:“难道这些时日,我还不够顺着你么?现下我就这么小一个要求,你都不肯答应,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爱我,什么都愿意给我,我看根本就是鬼话连篇,你压根就没想改,更没想与我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