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曾经隔着院子聊过这事,王芸吹嘘自己即便被关,也还会骑马,不会忘,等以后出来了,她骑给他看。
他道,“好,我等你。”
王芸自然也记得,笑着点了一下头。
自那日王芸找上门,邢风将玉佩还给她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没再隔着院墙说过话。
悔婚当日,王芸确实有些想不明白,但后来事情太多,她一心只顾着为自个儿谋划前程,没功夫去伤怀。
如今再见,心里已无半点埋怨,婚姻乃人生大事关乎甚多,他也没有责任一定要娶自己。
从马背上下来后,王芸从容地唤了他一声,“邢公子。”
邢风打量着她的一身狼狈,握住伞柄的手,不动声色地捏紧,也没问她去了哪儿,只轻声同她道,“老夫人已经知道了,你仔细些。”
第5章
昨夜她出去时,他在隔壁听到了马蹄声。
先前裴安去王家提亲的消息,当日传得满城皆知,他自然听说,而朝中的动向,他也略知一二。
她去了哪里,他能猜到。
当初她深陷谣言,却被自己悔婚,绝望之时,她凭着自己的本事谋前程,他没有任何资格去拦着。
但心头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守在了这儿,等着她回来。
对面府上一夜没有熄灯,亮到了早上,必定已知道了她出府的消息。
这些年,王芸内心对王老夫人的惧怕,邢风一清二楚,自己不知该找个什么理由来等,便就当作他是来替她通风报信的吧。
此时虽于她而言,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原本王芸还存了侥幸,听了此话,彻底没了。不过本也没抱多大希望,旁的还好,她骑的是王家二公子的马。
她能出去,便是在两者的权衡之下,才选择了这条路,是以,也想好了结果,大不了再禁足两月,将她关到成亲。
比起五年,两个月算不得什么。
“谢谢。”王芸对邢风道了谢,不管怎样,谢谢他来提前告诉她。
后面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她,她没心思再停留,对邢风点了一下头后,牵着马从他身旁走过,去了西角门。
昨夜一场暴雨,溅起来的泥水沾在裙摆上,此时已被染成了斑点痕迹。
邢风慢慢回头。
身边骏马衬得她身形愈发瘦弱娇小,晨风吹过,她裙摆翩翩,一截楚楚纤腰,盈盈一握,俨然一深闺女子。
然而此时朝暮下,那道孤寂的身影行在雨中,反倒升出了一股宁折不屈的坚韧。
三年前,当她爬上围墙,准备往下跳时,他便知道,她一点都不懦弱。
她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
他同她隔着一堵墙说了三年的话,曾不止一回盼着有朝一日,他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面前,带着她去看外面的繁华。
终于熬到了这一天,两人却并没见上几回。
第一次是她放出来的第一日,她高兴地跑来与他相见,他陪她立在小巷子里,看着她脸上的雀跃,笑着同她贺喜。
第二次,是他去建康,她来送他,走之前,他邀请她等他回来,去他院子里看梨花。
他知道她喜欢梨花,早早便种了满院子的梨树,今年枝头开得格外茂盛,可到底还是没有抵过一场风雨,已叶零花落。
第三次,他将玉佩还给了自己。
如今,这是第四回 。
消瘦的背影越行越远,犹如她此人,正在慢慢地走出他的人生,诗中之句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他答应过等她,对她说的那些话,他都记得,但没做到。
对不起,宁宁......
邢风捏住手中伞柄,五指骨节欲要将其折断一般,心绞之际,脑海里再次闪过了母亲的泪脸,“你忘了怎么答应你爹的?你要逼死娘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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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邢风的通报在前,王芸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然而一进去,看到对面整齐地站了一排人时,心头还是跳了跳。
大伯和大伯母立在中间,边上是大公子、二公子,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来回打探。
王芸自知理亏,松开了马匹的缰绳,一声不吭。
大夫人死死地盯着她,语气极不客气,“我还就真没想过,将来能让我王家颜面扫地的人,会是咱们被关了五年的三姑娘。”
“母亲......”边上的二公子上前打了圆场,“人回来就行了,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说完,上前几步走到王芸身旁,关心地问道,“三妹妹,你还好不?路上阿俊有没有为难你?”
‘阿俊’是他给马儿取的名字。
不问自取,是她失礼在先,王芸对二公子抱歉地一笑,随后摇头,“没有。”挺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