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就跟在吴氏后头,原本她见婆婆拿着扫把往三房冲,就想帮一帮相公来着,可眼下这阵仗,她可吃不消,算了,自己还是有多远跑多远吧。
可别到时婆婆打的兴头上来了,也给她来上一扫把,那可就亏大了。
林三柱捂着屁股左躲右闪,嘴里还忍不住狡辩,“好好的,起这么早做啥,如今地里又没活干,儿子躺床上少动弹,不是还给家里省粮食嘛。”
一听这不要脸皮的话,吴氏气得仰倒,小孙子天不亮就起床上学堂去了,而他这个当爹的,居然还在这里不知羞的理直气壮,这脸皮可真真厚过城墙,想到这里,吴氏也懒得收着手上的力道了。
于是原本雷声大雨点小的扫把,这下真的不客气了起来。
见老娘来真格的了,林三柱立马被子一掀,“哎呦,起来了起来了,娘,我这就起床,哎呦哎呦!别打了!哎呦我的屁股!”
……
一刻钟后,一瘸一拐的林三柱,提着小竹篮往族学走去。
竹篮里装着的,是给林远秋送的饭,有窝头和米粥,还有一小碟爽口的腌萝卜。
才到学堂门口,便有朗朗读书声传来,听这声音,该是孩子们跟着夫子念书呢。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原来这就是《三字经》啊,林三柱边听边数,果真都是三个字连着三个字的。
只是哪个才是自家狗子的声音呢?
林三柱竖着耳朵分辨了好一会儿,愣是没听出来。
他上前两步,准备探头朝学堂里瞧一瞧,可立马又想起,儿子的书,他还没给买呢,要是这会儿自己送上门去,不小心被夫子给逮到了,到时夫子催着他快些去买,那可就完蛋了。
想到这里,林三柱赶紧往后连退三步,左右瞧了一圈,就往稍微远些的那棵大樟树跑去,自己就在树背后蹲着,这下夫子总看不到他了吧。
大多学生都和林远秋一样,都是空着肚子就过来上早课了,所以这会儿,陆陆续续又有家长送早饭过来。
都是林氏族人,林三柱自然全都认识,只是他没想到,大伯林金财也过来了,见他手里也提着送饭的篮子,林三柱有些怪,大伯家的几个孙子,不都在镇上私塾念书吗?
很快,林三柱又想起,他家还有个未上学堂的小孙子,那个和狗子一般大的林文进,想必来族学念书的就是他了。
“大伯!”林三柱上前打招呼。
见是自己的三侄子,林金财有些诧异,“三柱你怎么在这儿?”
“我给远秋送饭。”林三柱举了举手里的篮子,“他也在族学念书呢。”
林三柱觉得,待会儿自己一定要跟狗子说一声,他爹已经改口叫他的大名了。
还别说,远秋这个名字起得实在不错,喊着挺顺口的,很有酒楼跑堂的派头。
而另一旁的林金财,在听到林远秋也过来族学念书的话后,心里可是吃惊不小,二弟家是个什么光景他当然都知道,每年地里的收成,交了税赋,剩下的粮食也才堪堪裹腹。
所以,大贵哪里有这么多银子,来供孙儿读书的?
难道偷偷藏着挣钱的营生?
很快,林金财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大柱他们兄弟几个,除了前不久去镇上卖过柿子外,其他时候可都忙碌在地里,哪像四处奔波跑生意的人。
这不,前不久,他还听村里人说大贵想再佃些田地种种,这样的话,一年到头也能多一些收成,只是一直未找到往外佃地的人家。
说到田地,林金财不禁想起当年爹娘给他和大贵分家的事来。
村里人都说他爹娘偏心,把田产的大头分给了他这个长子,可林金财并不觉的有哪里不对,自古以来,家业不都是由长房继承的吗。
且爹娘之所以比一般人给的更多,那还不是因为,父母双亲以后都跟着他这个长子生活,无须二弟赡养。
所以,归根结底,分家的事,谈不上谁受益谁吃亏。
再说,都是同胞兄弟,有啥好计较的。
想到自分家后,二弟跟他疏远的样子,林金财摇头,算了,自己这个做大哥的,还是大度一些好了。
……
给学生留了半个时辰的吃饭和休息时间,王夫子就捧着书册出了学堂,他早饭也未吃,这会儿肚子也有些饿了。
这次,王师母也跟着王夫子一起到了小高山村,夫妻俩就住在离族学不远的一个小院子里。
这会儿王师母早已做好了饭食,正等着王夫子回去吃呢。
见夫子出来,家长们有些拘谨,虽然只是一介童生,可在农人们的眼里,王夫子是有功名的人,比他们这些土里刨食的莽汉,可要金贵多了。
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小孩子们一窝蜂地往外跑。
林远秋跟在最后,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拼得过人家,他还是小心些吧。
“爹,我在这儿!”
看到不远处提着篮子的林三柱,林远秋赶忙朝他招手。
林三柱恨不得两步并做一步,“远秋肚子饿了吧?”
“嗯嗯。”林远秋点头,半个多时辰的早读课,可是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林三柱把捂在怀里的篮子打开,先拿出一个窝头,再是一碗野菜稀饭,最后把腌萝卜端了出来,“快吃,还热乎着呢。”
玉米面做的窝头黄澄澄的,林远秋咬了一大口,嚼了嚼,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