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在宣纸上摩挲着,裴砚许心思散开。自打那次犯病之后,他和柔只已经好几天不曾好好说话了。
他在躲着柔只,想要在新上任面前遮掩那份本就沉重的心情无异于是雪上加霜。爱本应该一件幸运又幸福的事情,可是老天偏叫他亏欠,叫他一生无法正大光明地回应自己的情感,叫他一生不得靠近所爱之人。他不得不把自己从这段感情中抽离出来,重回炉中苦苦煎熬。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
裴砚许独行世间十几年,有人想要拽他长眠,有人想要阻他上浮,唯独有柔只,是他主动求来的。他只是夜间短暂一现的昙花,如何能够奢求永留她的肩上?
这些天,他几乎都会避开柔只,即使是晚间休憩时,他也会在柔只上床前闭眼,装作早已入睡的样子。裴砚许听见了柔只小声的叹息,听见她拽着自己的袖子不敢靠近的模样,也看见了她在回廊后特意避开的身影,和错开用饭的蹩脚借口。
连斩风和管家都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自然,管家还来劝过裴砚许,可这只叫他更为难。
若非不得已,谁又愿意离开光热躲进阴冷中的。看着裴砚许没有说什么,管家失望地离开,过了许久,裴砚许才转动轮椅想要回房。
一颗小石子卡在了轮轴之间,裴砚许不得已撑着自己勉强站起来,挪动了轮椅之后才又重新坐了回去。
只是这样,裴砚许的额上便发了一层细汗,他靠在轮椅上平复着呼吸,忍不住苦笑起来。陶医说,等蛊毒解除,他的腿才有可能慢慢好转。一颗小石子便能叫他折腰,在柔只身边,他甚至不能亲手将她抱起。
让她盛开吧,不必拘泥于后院深深,不必陪他消磨岁月。裴砚许心中暗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