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直讳的,我喜欢你,而是含蓄的像是个畏缩的孩子。
「可以让我喜欢你吗?我说的是大人的那种喜欢。」
「你觉得什么是大人的爱情?」慕澄这么问。
「在两人世界里,要懂得善待对方、殷勤有礼、激励对方、尊重彼此、展现细腻、体贴。爱情,都是相处磨合过后才会知道结果,没有天生就适合,只有天生不适合。除了你愿意为他改变,不然谁都不能改变你。」
慕澄听了后沉默了一会儿,咬着嘴唇上的死皮。
「和患者交往,是没有未来的。」慕澄浅淡的回答。
「不会的,我会让你看见未来的。」语忻右手暗暗握拳。
踟躕良久,慕澄口中终于吐出一字「好。」
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果然辛苦,那些总以为的好转,实际上是坠落的开端。
那些泡在泥淖里发肿溃烂,他以为那些碎片能轻而易举的拾起,却不知被腐蚀的体无完肤,那些残垣再也无法恢復原状。
无数次的急诊,他每分每秒都觉得自己正背负着沉重的大石,在他的世界里总是笼罩着悲伤和绝望,看着她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她像拖着腐朽破铜烂铁,在身后持续发出声响,好像在祈求不要丢下她。
最害怕的是,她的泰然自若,就像坠落彷彿如行走楼梯那般简单。
慕澄也知道自己是个累赘,三番两次的要语忻放手,却又害怕再也没人来爱她。
「我想死」这句话被她鐫刻在心底,也像刻在墓碑上,永不磨灭。自己身处死荫幽谷,拼命的抓着藤蔓,攀着浮木,在浪潮汹涌的汪洋大海中,她佇立于荒芜孤岛孤立无援,踽踽独行的同时还寻求协助。
懦弱的喊着:「有人在吗?」
一句浅浅淡淡,一句轻言落下,我在。
语忻总这样轻柔的回覆,她说过,只要她需要,她一定在她身后。
她喜欢她,她也喜欢她。
慕橙喜欢拔下助听器,任由世界变成巨大的安静,即使那么的没有安全感,她仍喜欢从语忻的唇语间读出繾綣的爱意。
某天,语忻突然问:「我喜欢你,你会不会反感?」
慕澄一脸不解,都在一起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因为我是女的啊,喜欢女生,很不正常吧?」语忻苦笑。
「不会啊,就算你成了妖魔鬼怪,我也一样爱你,因为我爱的是你的灵魂啊!」
「什么妖魔鬼怪,不要乱说啦。」语忻捏了一下慕澄的鼻子,慕澄脸红的憨笑。
后来国中毕业,她们各自远走高飞,慕澄的病也慢慢好了起来,他们越来越疏远,到后来,慕澄似乎都忘了曾经的光。
那天,语忻心平气和的找慕澄谈话。
「我们分开吧。」
意外的,慕澄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阵子辛苦你了,承受两人的悲伤,还没办法得到完整的快乐。」慕澄平稳的说。
「谢谢你,让我看见了未来,即使并不遥远。」
有些人是注定无法并肩走完馀生的,到了分岔路口,曾经只属于她的拥抱就要分给全世界了,她早该知道,早该准备好。
慕澄感谢她在黑暗的日子里,让她看见多少次明媚的阳光,感谢她从没在就要放弃的时候,露出一瞬疲惫的情,儘管有时因病情的不理解,偶尔在伤口上撒盐,却也会细细抚平照料伤口。
她好好的度过了这段不堪,走过了酸涩味苦的日子,彼此都退一步海阔天空,都是生命中的良人,这样就够了。
其实青春就是像这样堆积在一起,窗扉间散发柔柔的彩色光,花开树盛的日子里曾那么繁华过。
他们说能看见,不是因为有光,而是因为尘埃,是尘埃将光反射,让我们光遇了这真实的世界。
即便他们渺小的如尘埃,依旧要披荆斩棘的走到世界尽头。
你问她好起来了吗?那么长久又细腻的陪伴是否真的有治癒到自己,都说要希冀,要盼望,而真正做到的好像只有灵魂中最微小的区块。
但或许,她已经能以现在这种模样撕下生病的标籤,无惧的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也许颠簸,也许趔趄,但至少是真实的自己,一步一步都是无比信心。
感谢自己,曾爱过那么一个受伤残破的灵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