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写传记?”她色古怪极了,“为什么要给我写传记?”
这是沈如晚听过最荒唐的请求。
“因为我仰慕你多年。”麻花辫女修诚恳地说。
沈如晚不由轻飘飘的笑一声。
“说实话。”她冷酷地说。
麻花辫女修叹了口气。
“我们意修想要精进就得让更多人相信我们编纂出来的事物,可这故事若是没人感兴趣,又有谁去看、谁去信呢?”她很苦恼地说,“若是给早已成名的修士写传记就不一样了,大家都对你们感兴趣,自然一经刊发便能售空,看的人多了,信的人不就多了?”
“你放心,我很擅长编故事的。”麻花辫女修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只要愿意你跟我说一说细节,我能给你编出任何你想要的故事。”
沈如晚越听越离,“不是给我写传记?怎么又编故事了?”
麻花辫女修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根据真实情况的改编,当然要编,不然实话实说,遇上你不愿意被人评判的事,是说还是不说、春秋笔法还是实话实说?还不如我给你定制一本传记,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行——你就直说吧,你希望传记里的你美若天仙人见人爱,还是希望剑斩鬼所向披靡?我都能写。”
就连楚瑶光在后面也听得呆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半月摘上至少不会瞎说?”
麻花辫女修耸了耸肩,“半月摘上倒是有几个版面强制要求必须是真的,但类似‘风月债’这种版面,全是编的。”
楚瑶光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样。
沈如晚若有所思地望着麻花辫女修,“照你这么说,半月摘有不少意修在撰稿?”
麻花辫女修点点头,“自从半月摘创刊以来,一直在招笔者,特别适合意修。从前我们意修想要修练可真是难如登天,但自从有了半月摘,据我所知,州大半的意修都来半月摘供稿了。”
沈如晚不置可否,盯着麻花辫女修,“所以,邬梦笔也是个意修?”
麻花辫女修笑了起来,“那不然呢?梦笔先生可是我们所有意修的楷模,也是恩人,硬生生为我们开出了一条更宽广的仙路。”
这可真是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邬梦笔、修仙界人人尊敬的希夷仙尊,居然是个身无灵气的意修?
沈如晚惊愕极了。
怪不得邬梦笔能被尊为仙尊——以半月摘现在流传的范围,他可不就是州第一意修了?
也不对。
半月摘是八到九年前创办的,而邬梦笔被尊为仙尊已是很多年的事了,说明在半月摘创办之前,邬梦笔便早已有了能传遍大江南北的作品?可又会有什么东西能流传得这么广?
“沈道友,你就同意吧?”麻花辫女修还眼巴巴地看着她,“我一定把你写成仙女。”
沈如晚瞥了这麻花辫女修一眼,她可不想把自己的事变成故事,供人取乐。
“你有过什么作品?”她问。
麻花辫女修立刻翻箱倒柜,取出几页报纸来。
沈如晚扫了一眼署名,不置可否,“还有吗?”
麻花辫女修又掏出两张。
沈如晚还是望了一眼署名,“还有吗?”
麻花辫女修摇摇头,眼巴巴,“没了——但是这是因为我没有灵感,只要你愿意跟我说说,我一定能写好……”
沈如晚敬谢不敏,“不用了。”
她把纸页推给麻花辫女修,隔着柜台,似笑非笑地望着后者,“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如果以后我在半月摘或者别的什么书上看见有人胡乱编排我的事,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到你,你懂我意思吧?”
麻花辫女修张口结舌。
半晌,苦兮兮地看了沈如晚一眼,长叹一声,活像是枯萎的干花。
沈如晚眼坚定,眼看着麻花辫女修把她的寻人启事通过法阵传回尧皇城,这才转身出门。
楚瑶光还沉浸在惊异中,恍恍惚惚的,仿佛十分伤心,跟在后面走出门,发现沈如晚脚步顿在那里不动,不由抬起头,发现沈如晚皱着眉头盯着侧方看,顺势望去,街市一角,有两个修士面对面坐着说话,还都很眼熟。
“那不是陈献的六哥,和沈姐姐你那个同门吗?”她讶异。
沈如晚紧紧盯着那个方向看去,眉头紧锁。
正如楚瑶光所说,远处交谈的两个修士是陈缘深和邵元康,情俱是冷淡。
这倒是怪了。
沈如晚知道邵元康和陈缘深关系不睦,当初邵元康从蓬山回来,上门威胁的就是陈缘深,虽然陈缘深是不得已,但邵元康也看不上陈缘深这副助纣为虐、没有骨气的性格。
当初她遇见邵元康的时候,陈缘深站得远远的,甚至没来打个招呼。
可为什么这不睦的两人居然会单独约见?
两人情俱是冷淡不悦,但又在身侧下了禁制,隔绝了交谈声,很是谨慎,他们有什么是要私下说的?
沈如晚自然是有把握破开禁制的,但免不了要惊动这两人。
她深深凝望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对楚瑶光招呼,“走吧。”
楚瑶光跟在后面,一直觑着沈如晚的脸色,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她现在十足明白沈如晚的感觉了,和阴谋诡计打交道多了,难免容易把人往坏处联想,譬如说她现在也止不住去猜那两人到底在聊什么,和七夜白会不会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