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地出许久,回过来,终是心里轻轻一涩。
往事尽随流水去,青山长忆故人游。
可故事只是故事,是旁人的故事。
至于她那些旧人旧事,还翻来覆去想这没意思的做什么?
“这半月摘是谁编纂的?都是一人主笔吗?”她随口问。
“那倒不是,还是有不少编者共同编纂的,有时候还会刊录外来投稿。”陈献说到这,又翻了翻手头的报纸,眼睛一亮,“哟,这一期的‘怪味世事谈’竟然是梦笔先生亲自编撰的。”
沈如晚和曲不询倏然抬眸,“谁?”
“梦笔先生啊,就是《归梦笔谈半月摘》的创刊人、主编者。”陈献笑着说,刚要再多说几句,手头的报纸却忽然被抽走了。
沈如晚攥着那张报纸,垂眸一看标题下的署名:
笔者:蠖江邬梦笔。
第4章 一声梧叶一声秋(二)
曲不询和她一起盯着那一行署名。
“怪不得, ”他沉吟片刻,“我总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莫非是旁人提及这《归梦笔谈半月摘》时听到的?”
但他总觉得不太像, 总感觉是在另一个场合听说的, 可又偏偏想不起来。
“师父, 沈前辈,你们在说什么啊?”陈献左看右看, 不解, “梦笔先生从第一期就开始执笔了,有什么怪的吗?”
沈如晚皱着眉。
这个“蠖江邬梦笔”, 和他们当初在东仪岛假洞府里发现的第二张纸条的落款,一模一样,当时他们推断此人是华胥先生的好友, 却没想到对方在修仙界竟然有如此响亮的名声。
倒是她多年不接触修仙界, 孤陋寡闻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抬眸望向曲不询, “我退隐小楼,多年不接触修仙界, 不知道也就罢了, 怎么你也不知道?”
曲不询翻着报纸的手一顿,八年被困归墟,他就算是想看也没处去看。
不过须臾,他便行动如常,态不变,“我云游四方, 也不爱到处交际, 这种小朋友爱看的东西, 自然是不太关注的。”
陈献抗议,“老少咸宜,怎么就是小朋友看的东西呢?”
曲不询置之不理。
“九年半。”沈如晚喃喃,“我后来问过姚凛,邬梦笔告知他身世的时候,也差不多是九年前。”
也就是说,邬梦笔在去东仪岛前后创办了这份半月摘。
若是凑巧些,说不定邬梦笔来东仪岛的时候,沈如晚已经在临邬城定居了。
楚瑶光和陈献在一边听得懵懵懂懂,不解其意,互相对视一眼,楚瑶光忽然“咦”了一声,“陈献,既然你这么爱看《归梦笔谈半月摘》,怎么会不知道沈姐姐呢?有段时间半月摘上一直在讲碎婴剑沈如晚呀。”
沈如晚目光立刻挪过去。
“这半月摘上还提到了我?”她挑眉,色平平,“怎么说的?”
陈献则在边上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是哪一期的?”
楚瑶光同时对上这两人的目光,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回哪一个问题,思忖了一下,“大约是一两年前吧?那时‘寄蜉蝣’那版专门提到了蓬山沈如晚,主要述说了沈姐姐执剑铲除奸凶,其后奉命追杀蓬山叛逃首徒长孙寒,名扬四海,却在最有名望时毅然退隐,半点不执迷名利。”
看她模样,倒不像是为了迎合沈如晚而刻意挑好的说,而是报纸上当真这么讲。
曲不询唇一撇,眉毛抽动了一下。
总是以反面角色出现,多少次都觉古怪。
沈如晚不置可否。
自从她退隐后,确实有许多人把她夸赞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只是浮名浮利,对她已没半分益处,只是偶尔和旧友邵元康联系,后者会同她提起。
她不在乎。
“寄蜉蝣。”她语气淡淡地重复一遍,像是把这名字反复咀嚼,“这版面讲的都是什么?”
楚瑶光笑着说,“这版都是介绍成名英豪、风云人物的,如非威名赫赫、众所服膺的人物,则宁愿当期不设此版面,也不会强加。”
沈如晚不由轻笑一声。
“专记名动一时、众所服膺之人,却偏偏起名叫‘寄蜉蝣’。”她似笑非笑,“真是有意思。”
再是名震州、人皆叹服、修为高深,人生也不过是百五十载,此身天地寄蜉蝣,时光悠悠,都是黄土一抔。
给这版面起这样的名字,倒真不知道邬梦笔是不是恶趣味了。
陈献在边上听了楚瑶光的话,倒是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那时候的事,怪不得我没看过,那时候我刚刚离家出走啊。”
因为当时陈献离家出走,在外面颠沛流离了好一阵,经验不足,钱财也不够,看到的半月摘自然是断断续续,没法一期一期全都买齐,没想到竟就这么凑巧,没看到和沈如晚有关的版面。
“你就是在那段时间里遇到孟华胥的吧?”沈如晚问他。
陈献反问,“你说的是老头?原来他叫孟华胥啊?没错,就是那段时间。”
沈如晚顿了一下,原先也听曲不询说起,陈献一直管孟华胥叫“老头”,如今又亲耳听见,不由追问,“孟华胥长什么样?你管他叫老头,他看起来很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