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面如土色,这第一个问题他就答不上来,层次不到啊。
曲不询打量林三的面色,点了一下头,“行。”
他本来就猜这群人恐怕还够不上,也不失望,“第二个问题,碎琼里是否经常有人无故失踪?”
林三想了想,“碎琼里本来就人来人往,谁今天来了明天就走也很正常,我们也没什么邻里情谊,都见怪不怪的,谁也不会留意这个啊?”
答完,又觉得太敷衍,赶紧补充,“不过我猜应当也不少,这里鱼龙混杂,把人一拐,谁也查不到,一本万利,这不明摆着引人动手吗——呃,我没有羡慕这门生意的意思,我们只赚点小钱、小钱。”
曲不询又是淡淡一点头。
“第三个问题,”他竖起第三根手指,“既然你们不知道这些,那总得告诉我,我若要打听这些,应当去找谁?”
他唇边还挂着点笑影,但眼冷凝,没有半点笑意,分明写着“再答不上来就全都杀了吧”。
林三看得分明,急得脱口而出:“秋梧叶、秋梧叶,去秋梧叶一定能问出来!”
曲不询挑眉,“秋梧叶是什么?”
“那是一家赌坊。”林三不敢隐瞒,“老板叫奚访梧,是个丹成修士,实力很强的。而且他是个炼器大师,整个碎琼里八成的步虚舟都是他炼制出来的,谁都敬畏他三分。他消息很灵通,在碎琼里面子也很大,你们去找他,一定能问到。”
赌坊,确实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曲不询沉吟片刻,忽而转头,看向沈如晚,“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控制他们?”
在这方面,法修的手段远远比剑修灵活得多。
“我不会出去乱说的,我保证!”林三慌里慌张地说着,生怕被灭了口。
沈如晚没搭理林三。
她偏过头来,朝这些被绑起来的人看了一眼,伸出手,绿绦琼枝从她腕间慢慢伸了出来,莹莹如翡翠的枝蔓上,竟缓缓长出一朵朵复瓣的小花来。
“诶?”陈献在边上看着,忽而惊异,“这不就是之前种在花园里的花吗?”
怎么竟然从这翡翠一样的绿枝上长出来了?
沈如晚瞥他一眼。
“你不是想问我把花收在哪里了吗?”她淡淡地说,“就在这里。”
她在哪里,花园就在哪里。
绿绦琼枝上,小花瓣长到极致,沈如晚一拂,便纷纷飞了出去,在劫匪惊恐的眼里落在他们的身上,刹那便消逝。
那挤在一起的劫匪眼渐渐呆滞起来,失去采,唯独落了林三。
“能解他们智的只有这种花蕊。”沈如晚色平淡地朝林三晃了晃手里的花,“你不想变成他们这样的,对吧?”
林三疯狂点头。
他心里在滴血,早知道这几个人居然是这样的杀星,他根本就不该冲上去凑这个热闹!他早该知道的,他就没走运过!
“听话一点。”沈如晚眉眼淡淡地瞧他一眼,收起绿绦琼枝来。
陈献在边上感慨,“木行道法可真是玄妙啊,用途当真是多。”
沈如晚随口说,“还行吧,木行道法直指五行,妙用虽多,但也受相生相克规律。”
陈献来了兴趣,“这么说来,沈前辈你遇到精通金行道法的修士,是不是就容易吃亏?”
金克木嘛。
“影响自然是有的。”沈如晚不以为意,“但也有限,只要手段足够丰富,总有办法应对的。况且,我若道法被克制,还可以用剑。”
论道法万千,她谁都不输,论一剑破万法,她也在行,碎婴剑沈如晚在州声名鹊起,自然不是靠运气。
“那若是对方擅长用火行法术呢?岂不是一把火就把所有灵植、木行道法都给烧干净了?”陈献问,“沈前辈,这世上有不畏火的花吗?”
“有啊。”沈如晚答道,“极北冰原上的寒髓花、归墟之下的温柔肠断草,都是知名的绝世异宝,都不畏火。”
天材异宝,世间难求,远非其外在形态所能推测的,不能将其归类于花草了。
陈献追问,“那普通灵植呢?就真没有凡花不畏火吗?”
沈如晚偏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嘛,人所周知的凡花,自然是没有不畏火的。”她语气微妙。
陈献有点失落,“唉,果然世间是一物降一物,谁也没法悖逆规律。”
沈如晚轻轻笑了一下。
“这世间的规律,确实是很难悖逆的。”她轻声说。
曲不询看她。
她说很难,不是不可能。
可他默不作声地凝视她半晌,没有追问下去,反倒忽而想起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来。
他莫名地想,归墟下的温柔肠断草很美,如果她见到了,也一定会很喜欢的。
第4章 疑是昔年窥宋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