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一众朋友里,只有他具备随叫随到的功能。随叫随到的应用之处,包括但不限于请他帮忙。
有时可能只是,她买了一盒冰淇淋泡芙,里面有三个,而她只吃得下两个。
她就会打电话给谢潇言,问愿不愿意和她分担。
谢潇言从没有拒绝过她。
尽管总是目中无人的狂妄样子,但他对身边人还是足够仗义,甚至隐隐体现出老好人特质。
他应该不是不会拒绝,他只是不想拒绝。有一些人打心里就是乐善好施的。
除了谢潇言之外,不会有人接了她的电话后就洒脱地说一句“行啊,我来尝尝”,随后便快马加鞭赶到她的身边。
苏弥有的时候觉得他身上有无穷的活力,多到让人钦佩。
谢潇言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她交友的期待值,以至于后来在南城的甜品店,苏弥看着柜台里的泡芙,有一点嘴馋,但最终她没有买,吃不完,也无人共享。
和谁分都没有意义,和谁分享,那个人都不会是他。
她走出店门,眼前是嘈杂的十字路口,前后都是成群结队的好友。他们手挽着手,谈天说笑,苏弥低着头独自走路,她无心踩碎了一片深秋的梧桐叶。
不知道梵城在过什么季节呢?
苏弥看着那片四分五裂的叶片,难过地想,她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事实上,果然只是女孩子矫情多一些,谢潇言看起来很逍遥,丝毫没有体现出留恋过去的架势。
他始终活在她最期待的那种可能里。恣意风流,熠熠生辉。
想到这里,苏弥凝重的视线被稀释,嘴角弯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弧。
有人开始见缝插针,语气漫不经心,又透出点隐隐高调:“让我猜猜你这眼是什么意思?”
“……”
他浅浅笑着,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捉住她,眼肯定地说:“爱上我了。”
“对,爱上你了。”苏弥顺腾爬杆说,“全世界的女人都爱你,满不满意?”
她插了个鱼丸,动作粗鲁,无语和烦闷展现在刀叉的锋芒里。丸子被塞进嘴里,苏弥鼓着腮帮子咀嚼。
再感人的念想,也能成功被他破坏掉。
也不知道她对着这样一个人矫情什么劲。
谢潇言给了她一个默认的笑容,没再呛回来。
沉默地进食。
很快,谢烺的声音又飘荡了回来,往她的鼓膜上撞。越渐大声,一刻没有消停,什么“小学鸡、分房睡”,用词过于粗俗激烈,导致苏弥沉浸在局促之中,顿时饭菜都不香了。
她瞄一眼谢潇言:“你会不会也那么觉得?”
他说:“我觉得什么?”
“就是,夫妻分开住,听起来还蛮葩的。”
沉默片刻,谢潇言说:“他说你就随他说去,你什么时候也会因为别人的想法这么拧巴了?”
她想起他前些天那些似是而非的勾引:“可是你之前,不是也希望睡在一起吗?”
说大也不是很大的事情,摆到这个时候谈就显得郑重了起来。谢潇言问:“我给你压力了?”
苏弥想了想:“压力也谈不上,你如果很介意可以说的,我会考虑。”
“我一直以来的看法,结婚是为了寻求更好的生活,两个人被安排到一个屋檐下,听起来就是一件很难自由的事,但我还是想尽可能想让你舒坦。失去了自由换来的东西,必然要高过于孤身一人的价值。让你感到为难不是我的本意。”
他声音不咸不淡,语速慢悠悠,但显得那么掷地有声:“我希望在妻子的身份里,别人有的你都有,别人没有的你也会有。我在努力做到给你最好的,而你也自然而然地认为,你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这就是结婚本应给你带来的所有东西一定是积极的,而不是纠结在睡几张床这样的问题里。
“既然你觉得付出感情很累,那就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感受、享受。”
“如果我还让你在男女关系里患得患失,两败俱伤,那我和他有什么区别?”
他真诚而平静的话语让苏弥心里掀起不小的波澜,可能因为太过坦荡,她一时无法招架,又或者因为,他提到了韩舟。
他们之间不算太避讳,但隐隐又讳莫如深的那个人。
苏弥喉咙口哽了哽,她问:“你所说的更好,是站在谁的立场呢?”
他不假思索:“你啊。”
“为什么是我?”
谢潇言笑起来,像在回忆什么,学着她的口吻说:“因为,公主就是宇宙的中心啊。”
苏弥愣了愣,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是她小时候的口头禅。
那个时候多天真,真心觉得所有人要围着自己转才好。玩过家家都要站在c位。
兴许是家庭把她保护得太好,才会在涉世未深的年少时光里,自讨苦吃地找不痛快。
可是倒头来,最了解她的人,却险些被她弄丢。莫名的,苏弥有些鼻子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