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初带着嬉笑的“学霸”、“好学生”再到“薄同学”、“薄言”,对他的称呼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薄言想,最初没有那么冷硬地拒绝,多半也是因为知道她的出现,百利而无一害。
同预料的一样,达到目的的手段因为她变得更加简单却有效。
人是很容易有习惯性的。
在习惯于她带来的好处之后,忽然的落差感会很难接受。
有一段时间,温瓷没再找他。
在这期间她只来过一次学校,匆匆到班级取了趟东西又匆匆消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上完室外课的他没有立即回教室,站在教学楼的雕塑喷泉下,短暂数秒,他看到她从几步开外路过,应该是看到他了,却连声招呼都不曾打。
薄言垂了下眸,孤零零地站着,唇线抿得平直。
那天晚上回家,薄言在穿过脏乱的甬道时遇到一只小流浪狗。
小狗灰扑扑的,毛都打结了,但脖子上依然系着一枚与它此情此景很不搭的蝴蝶结。蝴蝶结也脏得彻底,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与小狗对视一眼,撇开视线,继续往家走。
小狗不知道认错人还是怎么,竟然抬起腿跟了上来。
一人一狗从狭长的甬道穿过,快到尽头时,薄言停下脚步,语气嘲讽:“怎么,也没人要你?”
小狗发出咕得一声,坐直,眼格外湿润。
薄言没再理它,任它一路跟到出租房门口。
门只打开一条缝,他不打算让它进去。
小狗又坐直了。
屋里没开灯,楼道黝黑。
这样廉价房租的地方,光线不通透也是很正常的事。薄言垂下手,目光黑沉沉地落在与他处境相似的小流浪狗身上,慢慢开口:“我养不起你。你走吧。”
小狗仿佛听懂了,看了他一大会儿抬腿离开。
第二天一早,它又出现在门口,仰着脑袋,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薄言锁门的手顿在半空。咔哒一声,他还是锁上门,下楼。行至单元楼门口,身后依然跟着很轻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哒哒。
他不耐烦地转身上楼,随便拿了个瓷盆,倒上剩菜丢在门槛外。
“爱吃不吃。”他烦躁地说。
接连几天,小狗都会准时出现,有时候是早上他出门前,有时候是晚上放学后。
某天回家,薄言看到早上丢在门口的瓷盆依然是满的。
他关上门随便吃了点东西,开始刷题。
刷到一半开门,瓷盆依然没被碰过。又刷了一会儿题再开门,还是如此。
数天后再次看到那条小流浪狗,它飞快地奔了过来,身上的毛不再灰扑扑,脖颈上的蝴蝶结也换了新的。
身后跟着的好像是它主人。
主人满脸感激地跟他打招呼:“这是我家的,前段时间跑丢了。白天它带我往楼上跑,我才看到是你一直在喂他,谢谢你啊!”
“嗯,不用谢。”薄言点点头,情冷淡地离开。
也是在这一天,他在学校碰到了好久没再见到的温瓷。
她身边围了好多好多人,大家仿佛在祝贺什么。
薄言远远望了一眼,刚打算离开。
“薄言——”
他没想到,在被厌弃之后,她还会叫住他。
温瓷拨开人群,主动向他这里走来。脸上的情一如既往,娇俏,明亮,自信得让人羡慕。她明亮的嗓音敲在他心口上:“薄言,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要迟到呢!”
薄言默默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早上那条重新找到主人的流浪狗。
“喂,你怎么了?”温瓷皱起漂亮的眉,“干嘛不说话?”
她撇撇嘴,“到底怎么了?不喜欢我找你?”
薄言难得僭越,声线平直地问她:“这段时间干吗去了。”
温瓷仿佛觉得新,缓缓眨了下眼,那一瞬的微愣万分可爱。
“我……我去参加器乐考试了呀。没人告诉你吗?”她回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记得好像说过。”
她没事人似的谈起了这些天去国外考试的趣事,又回到了平时的模样。
哦,原来只是单纯地忘了通知他。
就这么简单。
这段时间的胡思乱想,自作多情,显得格外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