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馨如花了七八天时间, 帮大家帮冬衣都绣上了不同的图案,何春桃悄悄拿给布庄的吕大姐看了。
吕大姐对谢馨如的绣工还算满意,却没有直接同意收她为学徒,而是来食肆吃了几顿饭, 暗中考察了下谢馨如的品性, 见她能吃苦, 心性也还算坚韧、即便沦落至此, 也不失善良,才终于松了口。
何春桃于是准备了拜师礼, 带着谢馨如上门拜师。磕完头,拜完师, 谢馨如便正式成为布庄的学徒了。
不过, 谢馨如坚持在谢霁庭伤好之前, 继续在食肆跑堂。
吕大姐见她知恩图报,且跑堂只占用中午和傍晚的时间,便同意了, 只提出一点要求, 跑堂归跑堂, 一定要把手保护好,免得手变糙了干不了刺绣的活计。
何春桃见吕大姐好说话, 便也叮嘱谢馨如日后要好生孝敬吕大姐, 她刺绣久了,眼睛不大好,又无儿无女, 收个学徒, 不光是为了传承刺绣技艺, 也是为了以后能有人养老。
谢馨如郑重地点头应了。
这日上午, 何春桃正和巧秀一起擦地呢,突然,外面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她朝门外一看,就见裘晟带着一队兵马停在了食肆门口。
她心下一沉,这裘晟不是得了怪病去府城求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他那怪病治好了?看来,她那包药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何春桃连忙给巧秀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进去带着小安藏到地窖去。
巧秀跑去后院后,何春桃见裘晟带着手下一步步往店里走来,正准备扯出个笑脸迎上去,却见裘晟进店后,反手把门关上,把几名手下关在了门外。
何春桃一愣,不明白他这是什么路数?难不成是想霸王硬上弓?
见他阴沉着脸朝她走过来,何春桃一时如临大敌,却还是勉强扬起唇角,笑颜以对。
待裘晟走近,她正要开口,就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因着刚擦完地,地砖有些滑,导致他跪倒在地后还控制不住地向前滑行了一小段,看起来十分滑稽。
裘晟显然也被这一意外惊得愣了愣,但他很快回过来,朝何春桃狠狠磕了三个头,才抬起头来,求饶道:“之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何掌柜,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人这次吧。小人以后给您做牛做马,只求您能原谅小人,放小人一条生路!”
何春桃本来满心戒备,却万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非但自称小人,还请求她放他一条生路?
“裘副将何等威风?该我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才对!”何春桃于是警惕道。
裘晟见她不肯原谅,当即又磕了几个头道:“小人错了,小人不该在您面前耍威风!小人知道,小人之前做错了事,不该厚着脸皮来求您,可小人实在受不住了,一到晚上就开始痒,连骨头缝儿都痒,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原来他那怪病还没好,何春桃忍不住好地问了句:“真有那么痒?”
“小人全身都抓烂了,不信您看!”裘晟说罢一掀袖子,露出半条被抓烂了的手臂。
何春桃见他手臂上血肉翻卷,十分可怖,当即别过眼去不敢细看,只问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去府城求医了,难道整个庆阳府城,也找不到一个能治这怪病的?”
裘晟只当她是在炫耀自己本事厉害,连忙道:“小人寻遍了大夫,不说治病了,连小人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也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何掌柜,您就发发慈悲,放小人一条生路吧,实在不行,您告诉小人,小人这是得了什么病,或是中了什么毒也行啊。小人家里还有妻儿等着小人,小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何春桃撇了撇嘴,家有妻儿还出来强抢民女,活该他染上这怪病!
“你得了怪病来求我作甚,应该去求裘家的列祖列宗啊!是裘家先祖觉得你不孝,才降罪于你。只要你多多积德行善,日夜乞求裘家先祖原谅,说不定你这病就不治而愈了呢。”
裘晟从不信鬼之说,更不信自己染上怪病是裘家先祖降的罪,见何春桃用这个理由搪塞他,显然是不肯救他,他怒而起身,气愤地威胁道:“何春桃,你再不给我解药,小心……”
“小心我让你现在就发作!”何春桃吓唬道。她算是看出来了,他把她当成什么世外高人了,认定是她让他染上这怪病的。
裘晟立时打了个哆嗦,他阴沉地瞪了何春桃一眼,却到底不敢上前一步,当即转身离开。
门外,焦屠户刚扛着砍骨刀冲过来,就见裘晟带着几名手下骑马离开。
焦屠户往食肆里看了眼,见何春桃还好好地站在门内,忙问了句:“何掌柜,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你回去吧。”何春桃说完,又给李红杏谢馨如老周等人递了个安心的眼。
既是虚惊一场,何春桃便回到后院,骗小安说是在陪他玩躲猫猫的游戏,才把他给哄好。
临近午时,门外再次响起马蹄声,何春桃心头一跳,难道是那裘晟心怀不忿杀了个回马枪?
她去到前厅,正准备故技重施把裘晟吓跑,谁知,打开门一看,却见门外站着的不是裘晟,而是一脸焦急的韩峻。
“韩将军,您啥时候回来的?”何春桃很是惊喜道。
“刚回来,听说你这里出了事,就急忙赶了过来。嫂子,你没事吧?裘晟没把你怎么样吧?”韩峻连声问道。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何春桃将他引到屋内坐下,笑道:“他啊,刚被我吓唬走。”说完便把事情的从头到尾都告诉了他。
韩峻听到她被裘晟上门欺辱时既紧张又愤怒,紧接着得知是谢霁庭救了她,才稍松一口气,一个文弱书生,能在短短时间里想到这么个法子从裘晟手中把人救下,已经很是不易了。也不枉她不计旧怨帮了他们兄妹许多。
听到裘晟刚才上门求饶,韩峻很是惊,裘晟此人阴险狡诈,又仗着家世嚣张至极,什么怪病竟能把他逼成这样?
“嫂子可知,裘晟是染了什么怪病?”韩峻问。
“说是浑身痒,连骨头缝儿都痒,全身都抓烂了,寻遍了大夫也诊不出是得了什么怪病。啧,他刚才掀袖子露出半条胳膊,血肉翻卷,都快能看到骨头了。”何春桃一想到那画面,就有些反胃。
“那这怪病究竟是怎么染上的?”韩峻又问。
“这我哪儿知道?说不定真的是裘家先祖降罪也不一定。”何春桃答。
韩峻沉吟了下,鬼之说实不可信,难不成,是那谢霁庭搞的鬼?不然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这么巧对裘晟下手。
不过,不管是谁下的手,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彻底解决裘晟,以免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他既认定是嫂子害的他,那么,绝对会拉她一起陪葬!
“嫂子放心,我会彻底解决裘晟,不会再给他出现在你面前的机会。”韩峻沉声保证。
何春桃听他这口风不太妙,正想开口劝阻,就见谢霁庭从门外走了进来。
“不知韩将军打算如何解决裘晟?”谢霁庭淡声问。
韩峻瞥了他一眼,本不想搭理他,想到自己不在时是他救了嫂子,才开口道:“自然是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