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想出去走走了,京城很大可外面的天地更大,况且你在哪我便在哪。”
听她说得如此认真,从未有人能为他做到如此,凌越的呼吸不自觉地重了几分。
他捧着她的脸,缱绻又温柔地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后悔也无妨。”
“你何时想回来便回来。”
沈婳正沉溺在他的温柔乡里,蓦地听到这么句,瞬间清醒过来,不对吧,她听太后当时说得无召不得入京,分明是希望他再也不要回京。
怎么回京就被他说得如此轻巧了……
她像是窥探到了什么秘密般,不安地眨了眨眼。
凌越没有多说,捧着她后脑的手掌插在发间细细地摩挲着,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绕过了这个话题。
但她知道,这个王朝注定太平不了多久了。
屋外的阳光不知何时被云层掩盖,乌云密布没多久,便下起了秋日的第一场雨。
稀稀拉拉的雨声低落在窗台,细密的雨丝飘落进屋内,层层叠叠的幔帐被修长的手臂挥动开,阻隔了所有的秋意。
沈婳起先真的只是想陪他躺一会,便起来去小厨房瞧瞧有没有东西能做些,她还记得上回的寿面,有心要一雪前耻。
可他的怀抱真是太舒服了,昨夜也实在是累极了,前一句还在说要去大漠看星星,下一瞬竟抱着他的腰睡过去了。
凌越听着她平和的呼吸声响起,轻手轻脚地将她搂得更紧密,空荡荡的心像是瞬间被填满了。
沈婳睡了个绵长又舒服的觉,再醒来时浑身都是热乎乎的,而她则是被饿醒的,实在是肚子空空,不然她丝毫不怀疑,自己能睡到地老天荒。
醒来时,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不想却摸到了微热的被褥与枕头,她蓦地睁开眼,身边竟没有凌越的身影。
她抱着被衾坐起,一时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直到瞧见熟悉的布置,才相信不是做梦。
床榻前只摆着一双他的趿鞋,屋内却都不见他的人影。
那凌越能去哪儿呢。
沈婳昨儿来是被他一路抱进屋的,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没穿,还是路上掉了,总之她连双鞋子也没有,犹豫了下踩上了他的趿鞋。
凌越身长脚也大,对她来说犹如船一样,空空荡荡每走一步都很困难,她又心急没踩稳就去踩下一脚,很快便手舞足蹈地摇摇晃晃起来。
眼见就要歪倒,门从外推开,那个高大的身影及时出现,他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还端着个瓷碗。
大步将人带到了就近的软榻上,见她如此滑稽的模样,忍俊不禁地笑起:“怎么起来了?”
她在他面前丢人丢惯了,反正亲也成了,他便是反悔也来不及了,她顾不上羞赧努了努嘴,声音中带了丝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娇嗔:“你去哪了,我醒来看不见你。”
凌越见她的袜子一只高一只低耷拉着,那宽大的鞋子套在脚尖更是打着转,抱怨的话听在耳中格外的受用。
他将手里的瓷碗放下,半蹲下身,勾着她袜子的边沿细细地往上拉。
“不是饿了?”
被他的拇指碰触的肌肤泛起丝丝酥麻,但她这会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瓷碗给吸引了,顾不上娇羞,好地打量着碗内白生生的煮蛋。
蛋被淹没在红枣与桂圆间,一端进来她就闻到了浓郁的红糖香。
沈婳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凌越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她反射性地捂住了小腹,难道是睡着的时候又咕咕叫了?!
他顾着她的脸皮薄,也没细说,只将银勺塞进她的手中,“尝尝。”
他自然不可能会下厨,但嬷嬷在煮时,他是亲眼盯着的,估摸着她快醒了便亲自端了回来,果然时辰掐得恰恰好。
沈婳本就喜欢甜食,更何况这会肚子饿着,什么都觉得好吃,尝了口便觉那股甜意顺着喉咙入了心间。
“阿越,你吃过了吗?”
“吃了点汤面。”
沈婳朝他挪了挪,“那你尝尝这个,很甜很好吃。”
若是放了平日,这等甜腻的东西他肯定不愿意尝,可小姑娘眼巴巴地瞧着,他哪还说得出半个不字,张嘴由着她喂进一口甜汤。
汤熬了一个多时辰,混着红枣的软糯以及核桃桂圆的浓香,滚烫的汤汁入口浓稠甜糯,勾着唇齿满是甜香。
沈婳期待地看着他,“如何?”
他如今已经渐渐能尝出味道,放下过往摒弃记忆,酸甜苦辣,唯一不变的是得以她为佐料。
凌越眉头轻缓,勾出个浅浅的笑意:“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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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肃王离京。
九门大开,凌维舟陪着成帝送别肃王一家。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却已物是人非,凌维舟还记得一年前也是他,亲自出城迎了这位皇叔进京,不想今日要亲自送他与曾经的未婚妻一道离开。
从今后,京城的繁华万千,都将与他们无关。
厚重的城门在漫长的队伍后沉沉地关上,沈婳探出马车,最后看了眼这巍峨的城墙。她隐约能看见,城墙上站着一老妇人,她身影佝偻体态老迈,在秋风中略显飘摇。
她看得有些久,一匹赤红色的烈驹缓慢地靠近她的窗边,握着缰绳的手指屈起,轻轻地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