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蔑尚未弄清状况,见此忙道:“宋卿,你要去哪儿?”
宋濯回眸看一眼姚蔑,眼尾挑起,分明是谪仙般的面庞,色却诡谲的宛若传闻中勾魂摄魄的精魅。
略一停顿,他温声道:“去寻公主。”
去将逃离的她捉回来。
折断她妄图离开他的羽翼,用锁链、用囚笼——将她永远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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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隐现一线鱼肚白,姚蓁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
距离她从宫中逃离,已过了两夜一天。
她夜间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面容上泛着倦意。
马车仍在疾驰着,仅在昨日午后稍作停留,从一家农户那边购置一些干粮,而后整宿未曾停息,这意味着秦颂两夜未曾合眼。
缓了一阵,姚蓁挑起车帘,对秦颂道:“咏山,可曾累了?停下睡一阵罢?”
顿了顿,“我不会驾马车,你教我,我替你驾一阵车。”
秦颂侧头笑:“不累,不累,快要到冯县了,待到了后再歇脚。”
姚蓁便不再多言,挑起窗帘,两侧的农田疾驰掠过,探头看去,隐约可见前方的城镇轮廓,不是昌陵,而是冯县。
原本他们要走的路线是,走官道去昌陵;然而出城后几经斟酌,官道太容易被追查到,便选择了在昌陵西侧稍远一些、不必走官道的冯县,待到避过风头、稍作安定后,再走官道向东南,去临安寻骊将军一家。
临近午时,他们进入冯县。
冯县县城并不大,客栈亦没有几所。
二人斟酌一阵,稳妥起见,避开城中最大的那间客栈,转而选择了一间不起眼但胜在整洁的客栈。
店家潦草验过二人的照身帖,便命小厮领着两人去二楼入住。
连着两日赶路,姚蓁太过困倦,进入房间,闩上门后,便倒在榻上,和衣而眠。
也不知睡着还是没睡着,混沌之间,她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便下榻查看。
秦颂在门外道:“是我。”
姚蓁便打开门,见秦颂下颌上挂着水珠,应是才洗过脸。
“我去采买一些东西,姑娘要一齐去吗?”
姚蓁低头看自己一眼。
因为急着赶路,她没来得及换装,身上犹穿着宫装,虽然套上褙子后不大显眼,仍过长的裙摆仍旧有些不妥。
想了想,她掖好裙边,决定同秦颂一齐出去,买一身衣裙回来。
二人走出客栈,低语着商讨要采购的东西。
在农户处采买时,姚蓁涂了一些铅粉掩盖容貌,但二人的气度不凡,站在一处时,从后背看身形,十分般配,宛若一对眷侣。
冯县的道路不似望京那般宽阔,但百姓安居乐业,过得闲逸,行人三三两两,道路并不拥挤。
道路两侧,生长着许多草木,很少有高大的建筑,视线亦开阔不少,能看见大片湛蓝的天与天际悠闲飘荡的云。
姚蓁抬眼便见到这般景色,眼中倒映着辽阔的天幕,顿觉心中舒畅不少。
他们落脚的客栈在城东,就近购置一些常用的物什后,未曾寻到成衣店。姚蓁打听一阵,成衣须得去城西的布庄去做。
思忖一阵,她决定先回客栈,同秦颂用过午膳,稍作休憩后,再去购置余下需要的东西。
秦颂双手提着太多东西,姚蓁过意不去,要伸手帮他分担一些,秦颂笑着说:“不用。”
他看着姚蓁略带疲倦的脸庞,转而说一些闲话逸事逗她,姚蓁忍俊不禁,终于露出笑意,冲淡这两日以来眉宇间始终凝着的愁云。
两人说笑着往客栈走,眼瞧着要走入客栈,姚蓁再次提及:“我帮你拿一些罢。”
余下并无多少的距离,秦颂笑道:“行。”
他将一个较轻的包袱递给姚蓁,姚蓁边接,边迈过客栈的门槛。
客栈大堂中,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却在二人走入时,发出两声不重不轻的瓷器碰撞声。
姚蓁正低头清点物品,并未在意那声响,而后忽然感觉身旁的秦颂猛然停下脚步,反手扯住她的衣袖。
她一怔,屏住鼻息,若有所感的抬头。
随着视线缓缓掀起,她先是望见一个身着官服的男人身形,挺直如松,渥丹色的衣摆收紧至精瘦腰身,被纯黑的皮质蹀躞带束住,而后往上,绣着银纹的绯红衣袖遮住桌面上摆着的一柄长剑,冷白玉一般的手,正摩挲着一只瓷杯。
望见那抹渥丹色时,她便意识到来人是谁,仿佛被冰锥刺穿胸腔一般,钉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然而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想要向上看,想要看清那人的脸。
她看向那墨描似的漆黑眉眼。对方清沉的目光亦慵慵看向她。
姚蓁浑身血液凝滞,心知她脸上潦草的伪装,自然逃不过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