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所应当地觉得这不可能。
但是看着周渡不曾有过一丝晃动的坚毅情,她的理所应当,渐渐开始动摇。
她知道,她可以在任何事情上怀疑周渡,但是政事上,她不可以。
她面前站着的,是一次科举便中第,花了不到四年的功夫便坐上刑部侍郎的皇帝最年轻的宠臣,即便是被贬,也不是因为他的能力不行,只是私德有亏,只是因为要救她。
她的情突然变得迟疑,她慢慢地,试探道:“你是不是不想我再与沈淮安过多接触,所以故意编了这个理由来骗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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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终离别
分别
瑜珠的话问出口, 屋中的气氛便陡然不对。她不大自在地瞄一眼周渡,果不其然看见他好容易恢复一点的脸色,又瞬间变得血色全无。
“我在你心里, 永远都是这样的小人, 是吗?”
她听见周渡似询问、又似自嘲的喑哑嗓音。
她说不上来话, 别扭地别过去脸,却被周渡一下子拽住手腕, 逼着后退几步, 抵到身后的香案上。
他气息急促,不知何时竟红了眼:“瑜珠, 自从答应你和离之后, 我再也不曾想过还要干涉你的自由,干涉你的私事, 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沈淮安不是好人, 这句话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你杀了褚长势之事, 有我替你顶着, 可等将来,等我去了闽州,万一你再受他牵连, 被他利用, 京中当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够豁出全部身家来帮你。”
瑜珠被他逼到角落里,抵着香案的后背尤其不舒服, 听到他的话,登时更不舒服, 别回去脸瞪着他, 道:“有没有人帮我都不用你管, 你既然知道你不该再干涉我的自由,那我将来无论是生是死,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你是一定要跟着沈淮安走,是吗?”周渡深深凝视着她的双眸,从她的眼中读出了永不会与他回头的倔强。
“所以我就,当真连劝诫你的机会也没有了,是吗?”他终于感觉到心累,却也知道,他不能松开瑜珠的手,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往火坑里去跳。
是他欠她的,他一辈子都欠她的。
“瑜珠,我不会害你,我真的不会害你。”他用她能听到的,极尽卑微的声音去告诉她,“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过的好,任何人……嗯……”
沙哑的音色消弭在一句闷哼中,瑜珠看见周渡忽而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色痛苦,脑袋忍不住低垂,似乎马上就要支撑不住。
可他抓紧她的手臂,还是那般用力,用力到她甚至能在空气中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垂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血。
那就只能是周渡的。
她二话不说,用力掰开他扣住自己的五指,撸起他的袖子,便看见白色纱布包裹的伤口,果然已经开始微微渗出鲜血。
“我又不是马上就要跑了,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忍不住提高了点声量,责备地看着他,没好气地将他扶到供香客们休息的榻上坐下。
好歹他是因为救自己受的伤,她不能就这么走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只觉掌心一片滚烫。她又想起温氏曾说过的,他因为她的事,回去后还挨了他爹的十几棍棒,扶在他肩膀的那只手便不受控制地向下,摁在了他的后背上。
果然,她只是轻轻的一下触碰,周渡的情便又加重几分痛苦,一只手不知是不是病急乱投医,竟然抓住了她的衣袖。
她身体被拉着微微前倾,低垂下去的眼眸有一刹吃惊地看着他,而他也同样抬起头,与她无声地相视着。
寮房中的香火气息渐渐浓郁。
瑜珠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片刻没动,看着眼前的周渡,在与他闹翻的这么些日子以来,头一次产生了一种是否是自己做错了的错觉。
只是这错觉很快又被她撇去。
若是因为他救过几次自己便对他心软,她想,那她这几年受的委屈,也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思及此处,她又再次伸手想要掰开周渡的五指,不过刚触碰到他的手背,便见他抬起的双眸盛起了哀伤,一副委屈样地看着自己。
家门口的小狗摇尾巴,也不过如此。
何况如今还是只为她受了伤的小狗。
瑜珠心肠再硬不起来,道:“松开,我去叫他们问这里的师傅讨些热水和纱布。”
周渡眼中总算划过一丝清明,从半信半疑到对她的话坚定不移,只用了一息的功夫。他目送着她的身影出了寮房,旋即又将门阖上。
他有股想要跟上去的冲动,总觉得她会再次扔下自己,头也不回就走了。
但他好歹是忍住了。
她好不容易对他缓和了一丝脸色,他不能再凑上去讨她嫌。
他安静地坐在寮房里,等着瑜珠回来,只是她回来便也罢了,身后居然还跟着春白。
他凝着锋利的眼眸,在瑜珠看不到的地方剜了眼他。
春白苦着脸,显然也是没办法。
瑜珠要帮周渡换纱布,喊春白给自己搭把手,周渡的衣袖要他去撩,周渡的纱布要他去解,周渡的伤口要他去擦,那新的纱布,也要他重新绑回去。
而她自己,则只是为周渡拧了把帕子,将帕子递给了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