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段是有厨房、大型餐桌,天花板比前半部拉高许多,披晾着洗净飘散香味的纯白色床单,整个看起来乾净整洁之外,还有着家的感觉。
今天起得早,没吃午饭之外又舟车劳顿,孙天任便有些劳顿的坐在椅子上,手托着脸颊,稍微闭目养。
杜齐走到柜檯处正打算向里头张望是否有人时,肩膀却被拍了一下,还有道声音说:「这位客人怎么了吗?」
杜齐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却看见是名穿着和刚刚男人同样服装,只是上衣图案变成q版马的另一名男子。他留着褐色短发,精奕奕还带着有礼的笑容,比之刚刚的男人截然不同。
「我、我是想熟悉一下环境??」
男子有些高,儘管没刻意俯视也带给杜齐不小的压迫感。
「唉,真抱歉,我弟弟??谢牛有些疲惫,所以才没有好好向你们介绍环境。」男子歉意的解释完后才道:「我是马佑,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询问我,包含??阴阳间事。」
最后一句话,马佑说得特别小声,目光还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你们不是亲兄弟吧?」杜齐瞇起眼,长相不一样就连姓氏都不同,最好会是兄弟,而且依照地府那种烂取名功能,这两人只会是??
「牛头马面。」杜齐缓缓的说出肯定的话。
「没错,想必你就是白无常大人口中提的杜齐,也是我们老大的男人吧。」
马佑收起笑容,肃穆的对着杜齐半鞠躬,可说出的话却让杜齐满头问号,吞了吞唾沫,才问:「什么东西?」
「你在地府的名讳已经传遍了,不仅是东岳大帝的情缘,还已经是东岳大帝的男人。」
「??谁说的?」
马佑思考一下,才不确定的道:「这个消息传得太快太急了,源头我也不太知道,但听说是从酆都城传出来的。」
酆都大帝这个八卦男!
马佑似乎看出了杜齐哀怨的表情,立即转移话题道:「这里是供来到人间处理事情的鬼差们休憩的地方,通常我和谢牛出来做任务也都会到这里,不用钱之外,设施又很完善。」
杜齐总感觉里头插入了什么话,他只好当作没听到问:「所以你们会和我们一起去处理案件吗?」
「是的,我们奉白无常大人的指令协助你们。」
杜齐正想着谢翔安还是很靠得住时,马佑却突然用感慨的语气道:「一直以来黑白无常大人都单独处理最穷凶恶极的恶鬼、最危急生命的案件,现在多了你与其他人就能帮黑白无常大人们分担了!」
「??穷凶恶极?危及生命?」杜齐愣愣地重复了一次。
马佑点了点头,说得绘声绘影:「你可不知道,之前人间有个红衣冤鬼,怨气冲天!罪孽深重到地府都饶不了祂!无数个鬼差去了都只有被打趴在地的份。」
「但是!黑白无常大人一出马,那冤鬼不到几分鐘直接被消灭!不过就是哭丧棒一打,索命鉤一挥,那隻长相难看、法力无边的冤鬼直接说再见!」
??你就是其中说八卦的人吧?这么会说又这么浮夸,一定是吧!
「而现在!黑白无常大人交给你们,也代表你们一定不同于一般的凡人!」马佑语气一转,憧憬的直视着杜齐,那目光炙热到他都无法忽视的地步。
「你太夸张了。」杜齐错开他的热情,虽然说他不是如对方所说,但还是感到了不好意思。
「不!我们现在要处理的就是仅次那冤鬼的红衣女鬼啊!是不是很棒!」
「棒你个鬼啦!」
*
无尽的黑暗里,如同融入环境之中的雷晓宫就盘坐在地。他紧闭着双眸,微微蹙起眉头,无意识地紧咬着下唇,放在两腿上的苍白手臂爆出狰拧的青筋,冷汗涔涔,令人一眼便知他正做着什么恶梦。
自从进玉佩调养魂魄后,他便无时无刻都做着这杂乱无序、令人不适的恶梦。
梦中一片暗沉沉的天空,时而乌云密佈时而下起小雨,他就跪在长长、看不见尽头的暗色石子路上,直视眼前那张看不清脸面的黑衣男人。
男人的面部被飘散在身旁的白雾矇住,只能看见一头青丝长发束在了脑后,黑色宽大与他样式相同的长袍垂在地,拖曳着却未染上半点灰,明明站得离他极近却因被男人俯视而显得对方高高在上,不可直视。
「你既打算坐上这职位就必须拋开人间红尘,无情无欲才能显得你的公正无私。你性子冷,感情淡薄,生来就该当这职,这是天道赋予你的使命,你就该承接下来。」冷漠不带一丝人味的语调,明明平静毫无起伏的语调却让雷晓宫打从心底恐惧。
「但,别以为我不知你对人间的好,这不是你该有的情绪,既產生就该根除!」男人的语气带上寒意,没有发怒的跡象、没有愤怒的情绪,却以威压压得他趴伏在地无法站起。
「在你明白前就去无间地狱待着,看看人间的丑态。」
一声令下,也未管雷晓宫的反应,逕自转身离开,却无任何一点脚步声。当雷晓宫能站起时,他已看不见男人的身影。
梦境在这刻直接转变,让他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眼前便出现橘红色的光与随之而来的灼烧炙热感。
耳畔伴随的是无论男女老少的凄惨尖叫声,混杂太多的话语、太多的嗓音,最后成为刺激耳膜的魔音。眼前不停闪现的橘红色光芒便是燃烧的火焰,明亮鲜艳,时大时小,灼烧那些尖叫的人们。
一层皮被慢慢烧红烧烂烧融,当整个人烧到只剩馀骨,却又能在下秒恢復原状,不停重复这折磨人的惩罚,他们无法进食无法说话无法逃离,永生永世都得反覆遭受这样的折磨,这便是无间地狱。火焰不需要什么东西就能燃烧至最大,谁进来它便缠上谁,映照着整个岩石都是火光,无数人痛得趴倒在地,唯有雷晓宫一人坐在最中间,睁着眼看尽那些人痛苦难耐的样貌。
他感受得到疼痛,却能比其他人还要能忍,或者说他已经经歷过无数遍这火烧的滋味,早就要习惯了。
唯一真正会有的变化就是当那些人一一爬着过来,哭诉着他们被打入无间地狱的原因时,雷晓宫的内心便会起波澜。
「为什么是我下无间地狱啊啊!他们杀了我的女儿啊!!为何我不能报仇!!我的女儿啊——」
「你不是吗!为何不帮帮我!求求你!我是失手的,我不是故意的??」
「让我死吧!让我死!」
每当有了情绪,那些火焰就像有了意识,瞬间加大他的痛感,让他越发难熬。他闭上眼,咬紧牙关死撑着,因为只要他有一刻的松动,便会如他们般永生在这地狱受尽折磨。
无论是怜悯、愤怒、惆悵??都是不该有的,保持最无的境界才能当上——东岳大帝。
「东岳大帝!你万万不可这么做!」低沉,宛如敲鐘一般沉闷,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
雷晓宫睁开眼,本该有的火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取代的是那阴沉的天空、宽广无尽头的石子路与眼前无数做出防备、攻击的鬼差、十殿阎王、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而使他们做出这样姿态的便是那面容依然看不清的男人。
而和男人正面对峙的是一名肤色极黑,下巴虯髯,一双凌厉黑眉,面容不笑便有发怒意味的男子,此刻他脸色极其难看,甚至说到了薄怒,雷晓宫在瞬间脑海闪过「酆都大帝」四字,只是并不是现任,而是「前一任」的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