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齐耸耸肩,或许是被跳楼鬼吓过,现在倒有种习惯感,虽然习惯这种事好像不太对。
「我唯一好的是名字为什么不是范无救与谢必安?」
「因为那是初代的名字,我们依然是黑白无常,但我们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只是在人间里,我们就是黑无常范无救与白无常谢必安。」
「所以你真的叫范淳?」杜齐错愕的询问。
「呵呵。」范淳冷笑几声,将目光投向罪魁祸首。
谢翔安接过话,眼眸带笑的道:「初代的黑白无常生前是好兄弟,彼此有着最坚固的感情,这种情感也延续下来,所以几乎每代的黑白无常都是一同成长,就连名字也是双方取的。」
「这个意思是??」杜齐在谢翔安与范淳之间来回看,已然明白『范淳』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几乎每位白无常都会替黑无常取一些怪怪的名字,范淳的师父还叫做范晓仁。」谢翔安弯了弯眼眸,却让范淳气得火冒三丈。
「吵死了!你们白无常都一肚子坏水!难怪师父叫我要小心你!」
谢翔安忽略掉范淳的碎念,表情也不復刚刚的轻松,他道:「老大现在回不了地府,不仅是因为力受损还有关于生死簿,只要被上头发现生死簿有损,老大就会被免职,做不了还得受到惩戒,现在我们只收回了一部分破损的缺页,还得再找剩下的部分。」
「剩下的部分是多少?」杜齐问。
谢翔安看向他身上的玉珮道:「我不清楚,这个只有老大会知道,我们虽然能闻得到生死簿的味道,但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没遇上,反而是老大出现了生死簿才有反应。」
「我们比老大早十年在地府,见过老大最一开始的模样,他就跟前东岳大帝一样冷漠无情,因为唯有斩断情缘、情根,才能站在最中立的角度去判断他人的罪孽。」
「老大也不会特别与我们说话,大多时候都是酆都大帝在处理地府之事,东岳大帝则是外出处理棘手的事件。」范淳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吐出:「但是老大现在很不对劲,从刚刚让王伟杰到枉死城就是不正常的举动,我们应该要秉公处理,不能夹有私人感情在,所以老大才会遭受天道的处罚。」
杜齐搓着手里的玉珮,微微的凉意透得他脑海清明,他道:「也就是说我们得让??东岳大帝恢復记忆并且找寻生死簿?」
谢翔安頷首,口气里带了点歉意地说:「很抱歉拖你下水,但是现在你们的缘分纠缠在一起,还是由天道纠缠的,所以我们只能拜託你了。」
「天道??」杜齐喃喃自语着,他从来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命数是这样的特殊,也许他能透过这次的事搞明白这之中的牵扯?以及他为什么会有和雷晓宫相处的幻象?或者说??记忆?
「好。」他还是答应下来,反正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他从前还要糟了。
「太感谢你了,那么就恭喜你加入我们人间的零部门调查组了。」谢翔安绽开特别大的笑容,却让杜齐觉得哪里古怪。
他细想后,迟疑地问:「你说零部门?那不是警察单位吗?」
「是啊,恭喜你,可以来帮助我们解决灵异事件了,是不是很开心?是不是很兴奋?」范淳激昂地一手搭上杜齐的肩膀,一手握紧拳头向前挥,活像什么热血青年。
「等等,我没说要参加什么灵异事件调查,至少我不想遇见鬼啊。」
「我忘记跟你说了,薪水一个月三万五,还不一定有案件可接,爽爽做爽爽领薪水不是很好吗?反正你现在待业中。」
「请算我一个!」杜齐又屈服了,屈服在钱之下。
「成交!」
*
自那天后过去一个月,期间杜齐总会做断断续续的梦,原本是都想不起来的,可昨夜的梦境却清晰又真实,令他怎么也忘不掉。
同样在熟悉的废墟里,依然有着蒙上一层灰的傢俱与斑驳掉漆的墙壁,却不影响坐在沙发上的『他』与雷晓宫。
两人之间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杜齐听见自己开口说:「你不是人吧?不然怎么会有傻子来这种废墟?」
雷晓宫情淡漠,比之现在少了分人气,多了分冷酷,他静静的望着前方空无一人的位置,坐姿端正,一动也不动的维持了几十分鐘。
「搞什么?难不成真是傻子?有这么好看的傻子?」『他』咕噥着,将手肘撑在了膝盖上,侧脸靠着手心,瞇着眼看向雷晓宫笑了笑道:「虽然是个傻子,但也挺好看的。」
在梦境里的时间流逝得很快,让杜齐不清楚自己到底保持这个动作多久,直到他突然感受到一种异的感觉,仿若被电阵麻全身,几乎连他的精都要一同麻痺掉,他听见自己轻轻叹息说:「时间到了啊。」
当『他』站起身,背过雷晓宫后,杜齐便和梦境中的人分隔开,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背着他转进楼梯里,当杜齐想迈开步伐追上去时,却被一片透明的墙挡了下来,他揉了揉脸,想不到在梦里也会感到疼痛。
杜齐无奈地转过身,却和雷晓宫的目光直直对上,他寒毛竖起,有种被完全看透的胆寒。
「傻子?」雷晓宫薄唇轻啟,忽一笑,却在下秒皱起眉头还带着点不悦,站起身走至门口,停顿几秒还是拉开了门走出去。
梦境就到这里结束,可是于杜齐而言并不像梦,倒像曾经发生过的事,让他从醒来到现在都会不自觉的摩搓玉珮。
杜齐忽然想起曾经奶奶好像和他说过玉这种东西很有灵性,人若常常配戴着一块玉,并且时不时拿出来摩挲的话,就会将属于自己的气传到玉珮上,让玉珮渐渐变了顏色,甚至色泽都会更光亮温润。
所以这个意思是在里头的雷晓宫会染上他的??
「杜齐我来晚了,对不起!嗯?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孙天任因为迟到的关係,还在气喘吁吁,他动作稍大的拉开杜齐对面的椅子,刚坐下就看见双颊通红的杜齐。
「??没事,你也来太慢了?我早餐都吃完了。」杜齐没正面回答,喝光所剩不多的奶茶后,压在了那不知不觉已经吃完折好的三明治袋上后,起身打算离开。
「欸?你要走了?我还没吃早餐啊??」
孙天任欲哭无泪的说,却被杜齐冷笑一声:「活该,爱迟到的老毛病。」
「这不是因为和你约的关係吗??」孙天任心虚的说完,谁料杜齐只是翻了个白眼就往早餐店外走,孙天任便赶忙到早餐店的柜檯前随便选了个架上的三明治外加一杯冰奶茶,结完帐后打算追上杜齐的脚步时,才发现对方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
杜齐瞥了他一眼后,便径直的往车站方向走,因为距离不远,所以只要走个十几分鐘就到了。
孙天任走在杜齐身旁,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杜齐,我和你一起加入零部门,你会生气吗?」
看着孙天任的模样,杜齐也升不起什么责怪的心情,他叹口气道:「没有什么好责怪的,这是你的选择,更何况我一直知道你对于灵异的事很感兴趣,虽然很怕鬼。」
「最后一句是多的。」孙天任边走边拆开三明治的包装袋,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我也没想到那个警察会让我加入零部门,明明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不过他隔一个月才联系我,害我几乎都忘了这件事。」
杜齐顿时想起前几天跑来他家要交代案件的范淳,不但黑眼圈极重,精也很萎靡,似乎已经有好几天都没睡过好觉了。据范淳所说是要处理人间部门的问题还要处理酆都大帝派下来的任务,所以一连几天他和谢翔安都没办法睡觉,因此也就拖这么多天才来通知有案件要处理。
真没想到黑白无常也变成了人间的社畜??杜齐默默在心里想,没胆说出口。
「你有听说吗?那间频传自杀的百货公司要收起来了耶!」
「有啊,那个董事长好像将自己将近一半的财產都捐出去了。」
「嘖嘖,要捐也全捐啊??」
在过斑马线,即将到台南火车站时,杜齐听见了擦肩而过的路人说着事不关己的话,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他还记得自己偶尔经过那间百货公司时,依然能看见那些鬼魂还在重复自杀行为,一次又一次,直到曾经欠下的债还完。
孙天任显然也听见路人说的话,不禁沉默下来吃着手中的三明治。自那天将吴宽哲送进医院后,他就谢绝任何人的探访,接连半个月都没有人见到吴宽哲,之后再传出的消息就是他打算收掉百货公司,并捐赠一半财產给有需要帮助的人。
至于张墨青的单子很明显是失败了,现在正被张爸爸关在家里教训。
「对了,你要我打听的那个游民王瑞达,半个月前回到了家。」孙天任续道:「只是他没多久就过世了,是父母在卧房发现的,自然死亡,也办完葬礼了。至于他的妻子则是时常会去纳骨塔,听说是去看自己的儿子。」孙天任虽然不清楚杜齐为什么要打探这个人与其妻子,但这是第一次杜齐主动请他帮忙,那么他便什么也不会过问。
杜齐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尔后双手插在口袋呼出一口气后才笑道:「走吧,我们赶快去搭车,案件可是在嘉义。」
「好的!」孙天任恢復活力,吃光了手中的三明治,将垃圾收好,随着杜齐的脚步踏进车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