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许久之前港城prter的大会议室,夜深人倦,他恰好抬头,看见梁倾正望着窗外的圣诞树发愣,也是一种相似的柔和的表情。
直到他站定,梁倾才抬头,惊讶道:“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也是等滴滴的人呢。”
“我来送送你,周五晚上车不好打。”
“哈哈,别搞得这么煽情,不是和jess说好了,等你旅游回来,咱们再聚几次。”
杨峥南笑笑,望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梁倾主动说:“好啦好啦,拥抱一下,大山大河,大好前程都等着你呢。”
两人伸出手礼貌克制地拥抱。友谊与懵懂情愫都在这个拥抱中作结。
梁倾拍拍他说:“多谢你,若不是你的缘故,我也不会来kc,就算来了,大概加班起来也没有这么开心。”
回程的路上,手机相册提醒,去年六月的照片,梁倾一看,原来今天竟是她入职一周年。杨峥南离开意味着她在kc真正称得上好友的人又少了一个。
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工作场上尤其。
她不禁想到南城,徐悠,陈之越,宋子虞,张佩宜,方建,简直恍如隔世。
她离开后的小半年三人的小群里还算活跃,后来日子久了,渐渐联系也就淡了,朋友圈来看徐悠似乎换去了港城工作,宋子虞的环球旅行还在进行中,最近从美洲辗转到了大洋洲,正在澳洲北领地看uluru大石块。
张佩宜的微信号似乎停用了,梁倾借着逢年过节,也曾试图与她联系,都是无果。
她正坐在后座吹风想些心事,倒接到了一通贺灼的来电。对方说这周末来p大开会,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见。
梁倾自然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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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也是个好天,她们约在城西见面。
初次认识贺灼时她不过二十出头,如今迈入了奔三的行列,贺灼却还是老样子,身型挺拔精干,表情沉稳柔和,一种含蓄的力量感。
这些年兴起了女性权利和力量的概念,更多的事业型女性开始成为各大电视节目的嘉宾。每每触及这个词,梁倾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贺灼。
两人在街头碰了面,贺灼提议去附近一家北城知名的包子铺边吃边聊。
并肩而行。
“我也学你们年轻人,赶个时髦。”贺灼笑道。
“我记得您从前是在北城教书?”
“可不是么。不过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北城发展快,年年来年年都不一样。”
梁倾笑说:“可不是么。其实比起东头,我更喜欢西边,虽然没那么时髦,但都是学生,很有朝气。我弟弟妹妹都在这头读书,有时候他们带我在校园里走一走,我觉得自己都年轻不少。”
“这可怎么办,你都觉得自己老了,我岂不是老掉牙了。”
两人都笑。
二十至三十的这段日子,更多的是心灵上的迅疾成长。因此人常有追不上时间的疲惫感,但细看面容与二十出头时变化不大。
梁倾也因惧怕衰老而在镜中打量自己。
若要说变了的,大概是眼。
贺灼初见梁倾是江城寒冷的十一月。
她记得这样清楚大概是因为那天梁倾到时外头刚下过一场雨夹雪,她没带伞,连夜从望县赶来见她,浑身都湿透了。
那天的寒意都刻在她的眼睛里 —— 惶恐,无助,不安,崩溃的眼。
那时她也刚到江城大法学院任教不久,妇女儿童法律援助中心是她与几个校友创办的,原主要在北城开展工作,因她来江城高校兼职,因此一并把业务辐射向中部省份。
江城法学院近些年发展快,许多青年教师有热情,在他们的帮助下,法学院的法律援助中心便与这个妇女儿童法律援助中心形成了长期合作关系。
原本这只是只是较为普遍的家庭暴力离婚案,却在曹家华的暴毙后升级成了家庭暴力的典型案件。最终案件上到省级最高院,最终以正当防卫作结。
林慕茹在曹家华出事后随即入院接受治疗,并不能出力,林韬夫妇教育水平有限,那一年,在其中周旋的只有梁倾。
她大学四年学的是文学,家中一朝出事,她找工作屡屡碰壁,才发现 —— 喜欢确实是不能当饭吃。
贺灼建议她,若是不想再读文学,可以试着考考法律专业的研究生。也算是一门可以经世致用的学科。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事情告一段落,你在援助中心实习顺便准备考研,有一回我问你们几个实习生,以后正式工作想干什么。”
梁倾摇摇头,承认:“那几年的记忆都比较混沌,可能也是我刻意逃避去回忆,久而久之就不记得了。”
贺灼笑笑说:“你说你要赚很多钱。”
梁倾扑哧一笑。
她记起来了。
其他在贺灼法律援助中心实习的同学,多少都抱着崇高的法律理想,也是真的对妇女儿童保护感兴趣。有的说要当法官,有的说要成为一名法援律师,有的说要去联合国妇女儿童署工作。只有梁倾说,她想进律师事务所,早点开始赚钱。
“当然我觉得你特别有灵气,共情能力强,那些受害者都非常信任你,所以你后来没选择这条路,我心里确实有些可惜。可是那时你家的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脚踏实地地赚钱又不是什么坏事。这些年你都给江大的法援协会捐款,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都是些小钱。我自己受惠不少,力所能及的事情肯定是要做的。”
梁倾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