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抽根烟而已。”
他晃了晃手中烟盒。
这儿确实是吸烟区。她自知理亏。
“听了多少。”
“最后两句。你唱歌好听,有空去ktv一起玩?”
梁倾觉得他说的是实话,一时又松懈下来,懒得答他这种轻浮的话头。
“心情不好?”
他又问,摸了烟出来,含在嘴里才去摸打火机。半天摸不着,梁倾看不过眼,把自己随身带的递给他。
她因方才那通医院来电也心情烦闷,也摸了一根出来。
周岭泉点了烟,却没将打火机还给她,一手拦着,打燃了,凑到她面前。
她未多想,凑去火光前,深吸,面颊一时凹下去。
无端有堕落之态。
周岭泉刚才撒谎了,他不是过来吸烟,是看她在,他才来的。
正好欣赏完她一边吸烟一边唱歌的一幕。风将她的裙摆扬起来,像一只随时要飞走的夜蝴蝶。这首甜蜜的歌,她唱得如同叹息。
这是第三次见她,他生了太多好心。
“我以为好学生不抽烟。”周岭泉岔开话头,也再没有追问她心情为何不好。
“可能我并不是呢。”梁倾模棱两可道。
他二人面对面抽烟,都不再说话,却没觉得尴尬。梁倾心思散漫,想起在医院的那个晚上。
藏在这里,可以看清楚场子里的人,借着楼梯的遮挡别人却难以找到他们。
那个个黑裙银鞋的女人正四处张望。
刚才那一圈人里面她与周岭泉站得很近,一整晚都在一起,笑的时候也会无意识往他身上靠,有时候周岭泉也会扶她的腰,或是低头耳语。场上有双眼睛的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暧昧。
梁倾猜想她也许是他曾经或是现在的女伴。
“找你的。”梁倾下巴往那边一点。
“嗯。”他看她一眼,笑笑,却没有现身的打算。
梁倾嗤笑他说:“面前殷勤,又让人空等。不太好吧。”
周岭泉没说话,好整以暇看着她,面上冷下去,却又不像是恼怒。
她意识到他们只是陌生人,自己哪有资格评价他的私生活。不想再跟他多言,摁灭了烟,便要逃走。
“她和我还有陆析都是高中同学。我小时候不在这里,是初三才来的。我那时候腼腆,又不会讲粤语,没人把我和周家联系到一起。我还有几个堂哥堂姐虽然都在高中,但也从来当我不存在。她那时是很爱出风头的,大概看我懦弱,总爱在我身上做些恶作剧... 不过她应当是都不记得了”
他声音淡淡的,像在讲别人的事情。
梁倾忍不住去看他的脸。
而他也在看她,幽幽的一双眼睛,嘴角却有笑意,使得他这张脸很矛盾—— 诚实与轻浮,狂热与漠然。
梁倾移开眼睛,用粤语说了句“你不用告诉我这些。”
两人一时无话。
她在当下的顿挫里忽地有种强烈预感,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来逃避一些命定的纠缠—— 故事听太多,自己终会成为故事里的人。
可她又想,若是命定的,又哪来能够逃避一说。
或者,她根本不想逃呢。
周岭泉突然笑了,像是被她这不地道的口音和正儿八经的道歉给逗的,说,“别这么严肃啊。我编什么你都信?”
他笑的时候又变回那副逢场作戏的样子。
梁倾却觉得,方才那个冷眼的人更亲近。
“骗你的。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呢。高中的时候她最漂亮,身材也好。啧,谁知道她现在还对我念念不忘,缠我好紧。”
周岭泉见梁倾一副全然不信的鄙夷情,散漫地一笑,抬手将远处的服务员叫过来。后者不一会儿送来瓶红酒,两个水晶杯。
“喝一点?”
梁倾点了头。
“聊点什么。”梁倾跟他提要求。
“那我们走点心,轮流问问题,必须说真话的那种。”
这算哪门子游戏。梁倾耸耸肩,表示继续。
“你是律师?”
梁倾点点头,问:“找谁打听的?”
“陆析。”他倒是实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