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惶恐的发现,此刻的自己居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惧。
居所之外,站在后院的钟芫也在轻抚自己的双唇,她望了眼晃动着烛光的房间,然后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
大雪依旧如雾般笼罩着整个魏都。
钟芫脸上毫无波澜,她朝着纷扬的风雪缓缓伸出手。
她喜欢下雪,只有落雪的时候她才觉得这个肮脏又不堪的魏宫会变得稍微干净一点。
雪花落在女子的掌心很快便融化消失,钟芫站了好一会才回了屋子。
箫怀执依旧坐在床边,他望着女子冻红的双脚,动作迟缓的从怀中掏出方才暖袋。
“怎么在外面待这么久,过来……”
男人还是很虚弱,可他现在却努力让自己坐稳,努力让自己拿暖袋的手不那么颤抖。
钟芫静静地望着箫怀执,直到他快要坚持不住,才走上前扑到男人怀中。
女子笑意温柔,声音缱绻,“殿下,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箫怀执张了张口,却无法答应,他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能允诺给她什么。
他被女子紧紧地抱着,却有些无措。
男人怀中满是女子沾染的寒意,可他却没有推开。
夜已深了。
箫怀执也不知这一晚自己如何睡去的,他醒来的时候钟芫已经不在屋里,只有一碗温热的药粥搁在床边。
箫怀执准备去拿,抬手的时候却愣了下。
原本锁住他的两条锁链,此时已被卸去了一道。
第4章
◎了断◎
没多久钟芫端着炭盆从屋外进来。
外面落起了盐粒,钟芫的发髻沾了一层霜白,她看了眼醒来的箫怀执,然后扬唇笑道。
“殿下醒了?我去打些热水来。”
说着女子快步去了后院,过了一会便端着水盆来到床边,然后拉着男人的双手泡入水中。
“殿下有些时候没有外出了,这皮肤眼见着比婢子还要白皙几分。”
箫怀执这次没有抗拒钟芫的触碰,他垂眸看着女子微湿的发髻,犹豫了稍微才开口道。
“你不必叫我殿下,也……不必自称婢子。”
钟芫听着抿唇笑了下,然后抬头望向男人微微闪烁的眼,“不叫殿下那叫什么,叫怀执?还是阿执?”
女子声音清悦,箫怀执听着却张口结舌了起来,他郁结了许久才快速地回了一句。
“随你……”
钟芫听着却笑的愈加开怀,她帮箫怀执洗漱好后,便坐在床边陪他一起喝粥。
今日她熬粥的时候还加了些山药红枣枸杞,总之太医说的那些调理气血的药膳都被她一股脑都扔进锅里。
钟芫把羹勺递到箫怀执手中,然后端起碗小心的吹了吹。
窗户微敞,细碎的盐粒打在掀起的窗扇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刚喝一口钟芫的脸便皱了起来,她抬眸瞧了眼箫怀执,只见他面色不变,便又试探着低头抿了一口。
这口下去后钟芫的脸色便更难看了。
箫怀执看着女子难以下咽的模样,唇边噙起一丝浅笑。
“你这莲子是不是忘了去芯……”
钟芫闻言顿时明白过来,她看着箫怀执慢条斯理的举起羹勺,脸上却有些疑惑。
“殿下不觉得苦吗?”
她方才尝了两口已是极限,这会胃中翻涌,已经有几分呕意。
箫怀执听着这声殿下微微顿了下,他没有回答,只是把女子面前的粥移到自己面前。
“吃不下就不要勉强了,去再煮一碗吧。”
银碳烧起来后,屋中也渐渐暖了起来,箫怀执抬手时锁链也跟着蹭到桌上,钟芫看着他被锁链磨得发红的手腕,怔怔地发起了呆。
钟芫本以为看到松开锁链后,箫怀执会要求她彻底放了他,但是他却未提一字,甚至是平静地接受她的一切安排。
箫怀执察觉女子的眼,以为她还在想之前的询问,便轻声回道。
“我幼时重病,用了烈药才救了回来,不过自那以后我的味觉便有些受损,你口中至苦滋味,在我口中只是有些咸涩罢了。”
男人容貌本就矜荣俊美,挣脱那些阴霾痛苦后又平添几分从容气度,即便提起往事,也未见他的脸上沾染多少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