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谋嘴角挂上一丝满意的笑:“这就对喽。”
他朝张渠挥了挥手,后者点点头,放开抓着元白歌的手,看着白叔一行人一点一点的靠近。
白叔心疼地看着元白歌,于是加快步伐朝他走过去,下一秒一支箭毫不留情地穿过他的胸膛,白叔踉跄了几步,睁着眼睛看向骑在马上的那人:“你……”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身前,只惹得一手的血。随后眼前一片黑暗,旁人的惊呼和慌乱逐渐消失,世界归为一片寂静。
沈琢愣在霍遥身后,他不敢相信白日里和蔼善目的人就这么没了。他揪着霍遥的袖子,才发现一向淡定的霍遥都有些惊愕。元文彬愣了片刻,随后嘶吼道:“老白——!你们出尔反尔!”
“投降还带着兵器,明显是假意啊!”张渠轻声道,话音刚落,一支箭又朝老白身旁的人射去,那人瞪大眼睛,尚未反应过来便已没了气。
“谋反,那便就地处决。”
跟着白叔出来的人见状,立刻往回跑,一支接一支的箭跟在人的身后,连血带肉的穿过人身。
“赵谋!”霍遥语气隐忍,呵斥道,“这都是人命!”
“人?窝在山里的土匪,也配说是人?!”张渠不屑道,“只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来人,放箭!”
出去时有十多个人,跑回来的却只有一两个。那些尚没能跑回寨子的人,零散的躺在外面,形成一条尸道。
兵卒将弓拉满,箭在弦上,蓄势待发,朝仁义寨下起了第一道箭雨。几人卧倒在门楼之上,霍遥没想到赵谋真敢动手,寨子里的人也没想到他们息事宁人的态度却遭到对方的赶尽杀绝,一时之间血性尽现,嚷嚷着要冲出去杀出一条血路。
“大人,他们说要杀了您。”“哦,是吗?”
铜球滚了一遍热油之后,用火把点燃出熊熊火焰,像是坠落的太阳,随后拽着金黄色的尾巴,重重地落进寨子里,一阵闷响泥土崩裂,随后热油包也被投了进来,整个寨子陷入一片火海。
“大人…那位大人还在里头呢,我们这么做,会不会…”
赵谋眯起眼睛盯着门楼上挺拔的背影,语气略带惋惜:“霍大人被这群丧心病狂的土匪挟持,不幸殒命,只能怪天妒英才啊……”
霍遥拉着沈琢躲避掉下来的木梁,将人带到一处洞口面前,推着他往前走:“从这里出去往左走百步第一个洞口,那丫头在那等你。”
“寨子里的人呢?”沈琢站在原地没动,又看向霍遥,“你不走?”
“我去寻他们。”
“那我在这等你们。”沈琢有些固执道。他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些惶惶不安。看着面前的霍遥,总有种他会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霍遥看了眼身后乱成一团的寨子,厉声道:“你在这也无用,先走,我随后便到。”
沈琢看了霍遥的眼睛片刻:“不骗我?”
“嗯。”
听见肯定的回答,沈琢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被霍遥护着头,钻过半人高的洞口,不放心的想要确认身后之人,却感觉背上一重,一股大力将他推了出去。
“裴长渊!”
巨大的石块落下,堵住那道生门,他回头只来得及见到霍遥望向他的那双眼睛,以及他带火的半边肩膀。
骗他!又骗他!
什么随后就到,摆明了要赴死!!!
“裴长渊!!!”沈琢隐忍着怒意唤了几声,却没有人应。他想要往回走,火焰如同摆动的金蛇,咬得他往后缩,反复几次,连带着自己衣角都开始冒着火星。
整个寨子都葬在火里。那火像是要吞噬万物,越烧越烈。刀剑相交的声音、痛吟声、嘶吼声混杂在一起,将整座郦山吵醒。
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包裹着他,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为什么,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之间,就变成这样…
沈琢感觉自己的心如同被硬生生的被挖了一块下来,血淋淋的伤口疼得他发不出声音。
“沈大哥!”
沈琢回头,只见阿烟牵着元忆白狼狈地站在不远处,红着眼睛看向他:“太好了,你没事。”
两人的遭遇并未有多好,元忆白白净的脸上泪水混着泥土,脏兮兮的像个刚爬出来的泥团子,手上是红肿的擦伤。
他一见到沈琢,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沈哥哥……”
或许是怕招来赵谋的人,元忆白看着哭得凶狠,实则极力压低着自己的声音,他奔过来一把箍住沈琢的脖子,埋在肩头抽泣了半晌。
“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等半天都见不到人,不放心。”
说着说着,阿烟也没忍住哭了起来:“裴先生一早就让我两出来了,没过多久寨子里就起火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想要往里走却又害怕,呜呜呜——”
一大一小就这么围着沈琢哭了起来,半晌方才平静。
“沈,沈大哥,我们去哪?”
沈琢看着眼前的火墙,冲动之后冷静下来,既然裴长渊能将他们送出来,必然会有办法脱身,自己若是盲目进去,只会添乱。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密林道:“怎么下山?”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去找岑南。寨子里时不时传来房屋坍塌的轰响,让沈琢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白日听到裴长渊的身份,不知该如何面对,到如今,他却只求能再相见。
浓烟缓缓升起,连带着深蓝色的夜空都好似瞟了一层黑雾。
霍遥随意的拔了一把剑,在纷乱的人群里寻找元文彬。赵谋带的人已经从各个入口冲了进来,同寨子里的兄弟打斗在一起。石子地上遍布血迹,有些已呈深色。
将士们招招致命,仁义寨寡不敌众,但宁死不屈,很快两边都没剩下多少人。大火烧毁着周围的一切,只剩下几人在庭院里对峙。周围对着尸山,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霍遥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