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农民来,顾一辉其实更擅长跟这些镇里人相处,毕竟以前生活的范围都是在城镇里,哪怕换了个世界换了个年代,那拉友情的方式也不会查到哪儿去,都是在华国,饭桌文化呢。
而且他来自后世比起这镇里人多的是见识,哪怕年龄上差了个十几二十岁的,一交谈下去都不去把他当毛头小子晚辈看。
更何况他出手也不扣索,说请吃饭就请吃饭,到国营大饭店是点了好几个硬菜,让他们吃的很满足。
这一餐饭连吃带聊的倒是吃的很满意,吃完后其中一位李姓的也就是打算盘那位还请他们到他们家做客去,继续聊天吹水,颇有种把顾一辉当哥们的感觉。
顾一辉也不推拒,一行人就这样到李大哥家里,两厅一室一卫的格局,虽然比之乡下是小了,可在这镇上算是可以了,足以见得是有家底的。
一行人又聊了许久,到夜晚了顾一辉才挥手告别,去招待所去了。
这一餐的收获还是挺大的,比如那李姓的大哥的亲兄弟就在公社那边上班,还是不低的职位,还有其他兄弟姐妹都是有工作的,这公社镇上的情况都能给他说个七七八八。就是在醉酒之下,连粮管所去年往上报了太多粮今年得补的消息也漏了出来,还说今年这粮食很多村怕是收成不大好,他那兄弟去了富裕村子视察都没以往捞得好。
还有那公社领导,这几个人也在顾一辉隐晦地打听之下知道了他的大概背景,他上位靠得是媳妇娘家那边的关系,那媳妇娘家在省里官职不小,这靠山还挺硬。
顾一辉打听这些消息也是为了做个准备,那下坎山虽然偏僻吧,可也怕哪天还真有祸事要下来,多得到点消息才最好,不然两眼一抹黑那只有被动挨打了。
不过他没想到,这刚打听完公社领导消息没多久,出乎意料的事情就发生了。
第三十九章
交完公粮回去后村长周大平按照之前的承诺先把粮食给分了,就跟解散大食堂分粮食时候说的,按照‘人六劳四’分法。
虽然上头说这一次交公粮要比去年多,但是因为那上头没有派人来检查(有派人来只是被顾一辉他们弄走了而已),周大平就在往年的基础上增加了小两百斤而已,刚好在账面上凑了个整,看着还挺顺眼。
不过这也不是代表着村里剩下的粮食就很多,要不是村里人下了大力气精心伺候,就这天气情况,今年肯定没有这样好的收成。
把粮食分下,虽然还是不能敞开肚皮吃,可是在今年这旱灾天气之下能够勉强吃饱,这也是不错了。
不过分粮食那天村里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就是之前被张思乐他们设计过的赵姓和孙姓两位办事员。
那天刚交往公粮回来第二天,张思乐他们都没来得及弄新的陷阱,也没有及时探查,等到中午公粮刚分完了还没来得及收摊子,张思乐当时还在整理账簿呢,这俩人就骑着自行车到了。
“唉唉!这怎么就把粮食分上了,公粮交了吗?!”孙姓办事员从自行车上下来直接就嚷起来了,“大队长呢?村长呢?赶紧出来!”
那眉头皱的语气恼怒的,好像是分了他的粮食一样。
最后一个分到粮食的婶子赶紧叫她家的儿子把粮食挑回去,自己留下来看热闹了,而他们骑着自行车过来,刚进村子就吸引了许多小孩大人,这年头拥有一辆自行车跟拥有一辆宝马一样,整个村子都没有一辆,可不是见着稀嘛,没一会就跟着这车子来了一堆人围着。
“这就是自行车啊,可真威风。”有大胆的熊孩子想要上手去摸,那赵姓办事员直接拍了一巴掌,‘啪’地一声把小孩子的手背都打疼了,“去去,一边去,摸坏了你赔得起吗?”
凶恶煞的脸把熊孩子吓得要哭不敢哭的,其他想要围上来的都默默后退了几步,看得出这人不好惹。
赵姓办事员这才把车停好,也走到孙姓办事员身边,这时候周大平刚好听到声音从粮仓里出来。
“怎么了这是?你们是?”周大平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外村人,瞥了一眼他们的打扮,大概猜出了来人是谁,果然,就听得他们道,“你就是这个村的大队长?我们是公社那边过来视察情况的。”
“原来是公社那边来的啊,来来,上村委会坐坐去。”周大平脸上带了笑,装作刚知道来人身份似的,态度热情得很。
“别急!”他们却不领情。
“今天这是分粮食了?公粮交了吗就敢直接分粮食?我看你是胆子大了要反动是不是!”孙姓办事员怒目圆瞪,话说的是半点不给情面。
周大平听到‘反动’二字脸色都变了,强装镇定道,“没有没有!我们村前两天刚把公粮交了才来分粮食的,哪敢没交公粮就分粮呢。”
“公粮前两天就交了?”赵姓和孙姓对视一眼,他们倒是没有注意到,身上的疹子一好牙齿一补上就来赶紧来出任务,没想到这村子的速度倒是够快,这还没来得及检查就把公粮给交了。
“是啊,前两天交了,就按照报上去的亩产量,比去年还要多交了几百斤,我们村收成虽然不好,但是依旧很积极地支援国家的!”
但两个办事员摆明了心思要搞事情,上一次来的路上还受伤了,耗钱又耗力,这个账被他们记在这个村子上,今天要是这么轻易就放过那就吃大亏了!
“你说积极支援就积极了?上头不是说了要先派人来巡查再核实吗?这么快交上去是不是谎报了怕我们查啊?心虚了?”
“这哪有啊!不信可以查查账本,这账本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呢!”
张思乐一听立马把账本递过去给周大平,让周大平给他们看看。
这账本自从张思乐接手以来就做的清晰明了,一看就懂。但是他们只是接过瞥了一眼就挥落在地上,“那账本还不是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啊?我看你这个大队长是当的胆肥了,不等巡查人员来检查就自己把粮食交上去,还被评了那么多次落后村,证明你管理不行,思想落后了,得去改造改造才行!走,跟我走一趟,去公社学习班住上几天,提高提高你的思想觉悟!”
说着就要上手去抓人,连个辩驳的机会都不给。
周大平挣扎着不肯走,“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怎么就思想落后了,这粮食我就是按照规定交的,那账本清清楚楚,不信问问大伙,这收成就是这样,哪敢瞒着!”
周大平的小儿子见状冲上去拦住了,他年纪最小,还不沉稳,说话也冲,“就是啊,没有欺瞒着!你放开我爹,别净把屎盆子往我爹头上扣!”
这办事员一听了不得了,敢这样的语气说话,这泥腿子是胆大包天了吧?更是下定决心了要整治一番,松开手就指着周大平和他小儿子道,“你们这行为是阻碍公务,是落后的思想,改造,必须改造!”
“对,在送去学习班之前我看要先把你们批**一番,好让村里人都知道落后思想低觉悟是要不得的!”另一办事员附和。
瞬息之间,周大平和他小儿子就被打上了落后分子的标签,围观的村民觉得事情大条了,本来只是想看个热闹,咱看出个批**的下场?
这批**他们也知道啊,早先时候斗地主的时候就来过一次。他们下坎山村没有地主,但是有富户,那富户还是外姓人,就是外头搬过来的,后来攒了家业在村里买了田地,数量多了些,也算不得什么地主,但是当时那村里有老流子嫉恨那富户的身家,就拉了富户出来要斗。
当时每个村子都要上交地主富户名单,这老流子拉他出来斗虽然有的人看不过去吧,但是也不能阻止,不然就是思想有问题。那老流子是本村人,孤家寡人一个,不听人劝,村长也耐他不何,只能看着富户被拉去斗。
也不是所有村民都同情那富户的,也有一些心思不正的,见富户被老流子拉出来斗,也上手骂了几句砸了几下石头,大多数人是围观着看热闹。
比起其他手段激烈的村子,他们村都富户的手段其实算不得什么。
可就是这样,被批**之后那富户连同他儿子都生病了,没半个月就撒手人寰,剩下的富户婆娘没多久也去世,而他儿子的婆娘则带着孩子走了改嫁去。
一个小小的批**就造成这样的下场,给村里人留下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虽然他们村子偏僻落后,村民也有些小心思,可确实能吃温饱心思也没那么坏,可不是吓着了,那富户虽是外姓人,可平时跟他们相处得也很好,瞬间人就没了,谁心里没有点儿怕啊。
那老流子怕不怕村民们不知道,反正后来没一年冬天他喝醉酒晚上起夜掉进了茅坑,直到尸体僵硬了才被村民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