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簪, 其实挽一个发髻会更为合适。因她尚未及笄, 如今还是在头顶束着小巧的双丫髻, 用短股的桃花钗做了装点。
魏珩稍作打量了一番, 有些好笑地摘下了她一边的花钗,将簪子慢慢推进了她的发髻里。
整体一看,说怪也不怪, 说协调也不协调。
不过,她开心便好。
“可以了。”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沈青棠心下微动,一听簪好了, 忙转过身来, 有些小心地抬手摸了摸。
“别动, ”魏珩轻声止住她, 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挺好看的。”
许是见她头顶另一边的花钗有些寂寞, 他又顺便将手里的这个也添了上去。
这样,两头对称的双髻上,一边是一支玉簪,一边是两只花钗,乍一看,倒有点像只招展于花丛中的小蝴蝶了。
他满意地掏出几锭碎银两递给了摊主。
沈青棠悄悄踮起脚,大致瞧了瞧,一见到那银子的分量,顿时惊得微微睁大了双眼。
五两银子,那可够她小半年的花销了啊。
她抿起嘴唇,有些受宠若惊地埋下了头,脚尖也不自禁在地上磨了磨。
既有些难言的开心,又有些难掩的局促。
她的小夫君,待她是真的很好,一点都不含糊。
那样在往后的日子里,她也同样会很幸福吧?
沈青棠忍不住又小心地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心想,这般珍贵之物,她可一定要好好爱护着。
“走吧?”正想得出,一声叫唤又牵回了她的思绪。
沈青棠抬起头,见魏珩已在一旁等着她了,不觉扬起笑脸,应了一声,立即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首饰摊上又来了两位光顾的客人,沈青棠转过头,只见那二人的打扮,像是一对母女,衣着皆不凡,母亲嘴里还在小声训导着女儿:
“这姻缘符挂是挂了,可成事还得在你自己,要想抓住那陈公子的心,你必得好好打扮起来,知道没有……”
姻缘符?
沈青棠脚步一顿,忽然想起来,王萍儿似乎曾告诉她,镇上的月老庙里有一棵姻缘树,可以挂符求姻缘的,灵验得很。
她怎么难得来一回集镇,却只顾着玩,倒把这事给忘了?
见她忽然待在原地发愣了起来,魏珩有些不解地问:“怎么不走了,累了?”
沈青棠笑了笑,小跑到他的跟前,“子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阿不对,”意识到自己并不认识路的沈青棠又忙改了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想……和你去找一个地方。”
镇上的这座月老庙由来已久,香火不断,据说每对新人在成亲之前,都会在家人的陪同下,一道来此烧香挂符,祈愿姻缘美满。
是以,沈青棠和魏珩只是沿路问了几个人,便很快摸准了地方。
才只走到了庙外,浓郁的香雾便隔着瓦墙扑面袭了来,里头幢幢的人影和嘈杂的喧声,更是平添了几分热闹的气氛。
甫一跨进门槛,沈青棠便一眼看到了那繁茂葱郁的百年古树。
它树干参天,有三人合抱之粗,枝叶扶疏,满挂着寄托了祝愿的红丝带,丝带上的木牌垂下来,随风翻转,就好像结着的一颗颗果子,载了无数有情人的美好企盼。
沈青棠欢喜地拉着魏珩去排了队,好一会儿,才拿到了一条姻缘符。
所谓姻缘符,便是一条红丝带,两端各系着一块铜片和漆木牌,这样抛上去,就容易挂在树枝上。
红丝带上是用来写祝词的,而木牌的正反面,则是用来写有情人的名姓。
沈青棠趴在花坛的石砖旁,先把两人的名字写了上去,这个是简单的。
可一说到祝词,她就有点为难了。毕竟这多少得精打细敲,不能随便的。
“子钰,”她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他,莹莹的目光里满是期待,“你读的书应该比我多,有没有什么好的词句可以写写啊?”
闻言,少年静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而又若有所思地别开了视线。
他的面色是那样的沉,教沈青棠不禁误以为,他是在搜索枯肠,认真琢磨着祝词。
但事实是,自说了要来这求姻缘的庙起,魏珩的面色便稍有些寡淡。
他看着眼前这个兴致勃勃的小姑娘,好半晌,才牵起了一丝轻笑,“暂未想到。”
“啊?”沈青棠有一点点失落,无奈地笑了笑,“好吧。”
她将下巴搁在了笔杆上,十分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兴致却不减。
看着她这般执着的模样,魏珩的眉尖也不禁沉了下来。
其实他仍无法理解,怎会有人在五日之内,便能轻率定下一辈子的诺言。
但她这样年纪的姑娘,又未怎么与男子相处过,把一些朦胧的情愫误以为是恋慕,倒也不是什么稀的事。
或许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她便会发现,原来还有更合适、更好的人值得她去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