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二郎温淡一笑,“我对姑娘亦是一见如故。”
云二郎是为昨日赖员外被拒门外之事前来道歉,若赖府有意,云家愿意与邻家小妹结连理之好。
赖空空十分纠结,先前未曾见过云家二郎的面,瞧着云家大郎标志的五官,想着二郎定生得不错,温禾偏睐好看的,这才急着登门说亲,但见云二郎与大师兄那一模一样的脸,赖空空拿不定主意。
虽然,司命道,这一世,定要给温禾寻个婆家,重得一段姻缘,回归灵体后,才好放下前尘,可听闻大师兄本是小主情敌,将小主的媳妇托付给情敌,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小黄却有不同意见,“既然温主子这辈子要嫁人,嫁谁都是嫁,况且,大师兄长得好看。”
赖空空咂摸一番:“有道理。”
便,同意这门婚事。
只待温禾及笄一过,风风光光嫁去隔壁。
云家主母却哭了一晚上,捏着帕子对翻看兵册的相公哭诉,“我云家糟了什么孽,好不容易还俗的儿子竟瞧上那混世魔王。不过是隔着墙头,瞧见对方上树摘枣子,怎就一见钟情了。待那苗一霸嫁过来,不得气死我。”
云将军厌恶朝廷纷争,退居凤凰老家,因在朝堂当过官,眼界宽心眼大,他放了书卷劝慰妻子,“我瞧着赖家的姑娘不错,有巾帼英雄气概,若上阵杀敌,定混出个名堂。日常见我,从不忸怩,总笑眯眯打招呼,可见性子豁朗,外头传的那些不一定是真,你切莫往心里去。况且,云儿说了,非她不娶,否则重回道观。”
云娘子止住哭声,饮了两盏茶后,又开始抽泣。
苗一霸名声在外,她担心若娶回来,婆媳一言不合,恶霸媳妇打折她的腿。
温禾同邻家云二郎,学了一年剑术后,迎来她的及笄之礼。
及笄礼后,两家行纳采用雁之礼。
云二郎拎着方打的大雁,跨入赖府的门,温禾正挥着他送的桃树剑,于红枣缀枝的树下,温习剑术。
云二郎拿云袖揩去对方额心眉梢的汗珠,“怎对剑术这般痴迷。”
温禾一副沉思模样,“每次练剑时,我会有种熟悉之感,好似上辈子你就教我练过剑术。这种熟悉的感觉一起,我便会觉得有一种更为熟悉的感觉待我靠近,我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揩拭汗渍的手,一顿,“怕你是胡思乱想了。”
这晚,温禾想吃炸田鸡,又爬上墙头,邀了邻家二郎去溪田边抓田鸡。
两人说笑打闹着,很快抓满一篓,见天色尚早,便坐在溪畔听叮咚水流声。
温禾扯了扯云汲脏污的袖子,“听你父亲说,你一向嗜洁,竟肯陪我来污泥地捉野味,你不嫌脏么。”
“怎会,只要你开心,我怎样都好。”
温禾微微垂首,“你为何待我这么好,整个凤凰镇的姑娘都喜欢你,就连胆怯的簌簌一提到你,也会脸红心跳,你为何选中我。”
“想必你听说了,我是赖爹捡回的孤儿,不知父母是何人,只襁褓上绣着我的名字,镇里人都说我配不上你。”
云汲牵起搭在溪畔,那只沾了污泥的小手,“我心里眼里唯有你,看不见旁人,更不在意旁人的话。我心悦你,没有缘由,是打骨子里的欢喜。”
六礼已过,只待下月吉时,一对新人拜天地。
温禾已辞学,整日在家被赖爹逼着学绣花,她何曾做过女子的细致活,不到一盏茶,扎破了好几回指头。
又一针脚用力过猛,扎破指腹,温禾吸掉指头上冒出的血珠,倏然脑中闪过一道影子。
某人抓着她的腕子,唇角含笑,俯身,一双红唇贴上她渗血的伤口……
膝上的鸳鸯盖头滑地。
夜里,温禾又梦见他。
他总是那副桀骜的样子,眉眼生戾,唇角勾着一抹邪魅笑意,他一声声唤她:蒜苗蒜苗蒜苗……
温禾猛地醒来,发现榻边坐着一道高大身影,借着半扇轩窗透来的明澈月光,她看清正是梦中的那张脸。
浓艳俊美到无法形容的一张脸,一头垂至肩头的卷发,勾勒几分狂傲不羁,他眸光深深盯着榻上之人,“蒜苗,你怎能忘了我,怎么可以忘了我……”
温禾心头莫名一堵,手指情不自禁去触对方的脸,即将触上那蛊惑人心的肌骨,眼前之人化作无数碎光消失。
温禾的心脏,蓦地一痛,似是被雷劈过般难受。
她捂着心口醒来,大口大口喘气,榻侧并无人,窗外的月光倒是如梦中一般。
澄如镜,凉如雪。
温禾攥紧心口襟衫,为何只要想到那个人,她的心就痛。
很痛的那种痛。
簌簌约了温禾去镇上老字号绸缎铺子,挑新上的几款衣料,簌簌抖着一款水仙暗纹的料子,问她好不好看时,耳畔传来一道声音:“温姑娘。”
温禾回身,见是一位鸦青淡衫的清隽公子,那俏公子瞅见她正脸,露齿一笑,“我瞧着像是温姑娘,不料果真是你,你怎会来凤凰镇。”
温禾满目疑惑,“你是?”
“我是木七啊,温姑娘竟忘了我。”
温禾打发了簌簌,与木七去了临近的一家茶肆。
“你说我是救了你妻子的恩人。”温禾诧异道。
木七重新打量对方,“你竟是凡人,难不成是我认错了人。不对……”
木七摇首否认,“你虽是凡体,但身上的水仙香氛未变,我是识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