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断血瞳内的异光,刺得思筠浑身不舒服,他担心一个不慎,对方就地将他俩灭了,赶忙点主题:“君上是否还记得寰若镜内的故事。”
满是邪佞杀意的红瞳,闪过一丝光亮,赫连断双唇微抖,一手扼住思筠的脖颈,“你是何意。”
旁侧的白乌瞧得心惊胆战,忙抬手劝阻着,“君上莫伤了花尊,君后能否回来,需得花尊的护佑。”
赫连断忙松开手,思筠揉着脖颈掐痕,魔头真疯了,怎好赖话听不出来。
他忍住喉咙的窒息感,掌心幻出一株枯竭的苗株,“此乃温禾留予花界的灵身,虽已枯竭,但夜水仙内含有水仙生前渡予的灵息及血气,只需将夜水仙内的灵息转移至这株枯苗,可使此株焕生。”
赫连断小心翼翼接过苗株,眸光瞬间变得温软,仿似自己凌厉的眸光会吓到掌心枯苗。
思筠继续道:“君上可还记得商弦乐,可对浩瀚渊有印象。”
思筠方言罢,赫连断化作一道雾光朝浩瀚渊方位而去。
思筠劫后余生。
赫连断没疯,灵台清明得很。他稍作点拨,便晓得他言外之意。
当初,商弦月被天宫至宝—八部龙锥,刺穿心脏,坠入浩瀚渊,按说无一丝生机,可他偏自浩瀚渊重返世间。
定是浩瀚渊底有遇。
至于渊底有什么,他不清楚,是否另有生机留予坠渊之人,这要看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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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春见白乌端着酒盅陷入沉思,他将喝空的酒盏哐的一声,落至青玉案。
“你个天狗,分明晓得,偏不告诉我。”
白乌转回思,很是头疼道:“都这么久了,你怎的还在为我隐瞒身份的事生气。无论我是仙是魔都是我,影响不了你我的兄弟情不是。”
他一手搭上对方的肩,“莫要这般小气,身份与金钱乃身外之物。我们之间莫要因世俗偏见伤了感情。”
自春打下对方的手,随手掏出一条缀着螣蛇金椅的链子,“你这个仙狗毫无诚意,我与小黄去寻主子。”
白乌几步追上前,扯住对方的袖子不撒手,“我说,我说还不行。我说了,你可要老老实实待在司命府不许出去,待赫连断之事稍作平息,再还你自由身,可好。”
自春颔首。
白乌:“赫连断他在浩瀚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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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女披着轻薄霜纱,斜斜坐在冰雪玉榻,赏那一窗雪景。
外头罡风刮骨,那道半跪的身影仍屹立风雪中,好几次被深雪埋的没了影,雪妖们没了看头,就去将那人自雪中扒拉出来,再欣赏他岿然不动的贞烈风采。
雪妖同雪女一个毛病,喜欢生得好看的,故此才没与那满身煞气,一双血瞳的人为难。
那些坠入渊底,生得不好看的,早被啃噬的骨头渣都不剩。
雪女拢了拢滑至肩头的霜纱,问榻下给她捶腿的雪妖,“那小后辈跪了多久了。”
“一百年。”
“渊底百年,人界不过十年,不多。”
雪妖殷勤地捶捏主子半开的裙裾下,那双莹润皙白的纤腿,“雪女大人,说实话,我搀他身子,差不多得了,别让他跪着了。”
雪女一指头戳上小雪妖的额心,“如此不着调的话,同谁学的,让你们少去渊顶学外头的糟,偏喜欢围着渊顶晃荡,瞧你这通身猥琐气质,不知跟哪个学的。”
“啊,雪女大人,您可能记错了,我还小,从未上过渊顶,我说话都是同您学的。”
雪女:“……去去,叫那小后辈进来。”
赫连断一肩风雪,跨入雪殿,沉哑的嗓音道:“雪女啃救吾妻了。”
雪女自榻上起身,一身轻软霜袍旖旎拖地,她赤足走向前,围着赫连断慢悠悠转了几圈,“你这脸不错,腰也不错。我再问你,我可以舍弃我一瓣雪魄救你妻子,只需你陪我风流一晚。你都跪了百年,可想清楚了。”
“我绝不负妻。”赫连断冷然拒绝。
雪女高冷人设有些挂不住,气恼道:“我真身雪魄才六瓣,一瓣施予那个没良心的商弦月,看在你生得美的份上,施予你也成,但给你妻子我便不大乐意了。如今只需你陪我风流快活一晚,你都不肯,你仔细算算这笔账,是我亏,我亏大了。”
赫连断磨牙,一双流光溢彩的赤瞳,觑着雪女,“若非我打不过你,何须听你说这些浪荡废话。”
雪女呵呵一笑,吐出一团雾霜,“我乃上古四大上之一,折丹上都是我手下败将。就你个后辈小喽啰,长辈我不屑与你动手,丢份。”
“既是上古上,却被囚困浩瀚渊底,确实丢份。”赫连断凉凉道。
雪女纳闷了,“是你有求于我还是我有求于你,你若这般毒舌,前辈我真不救了。”
赫连断一双红瞳似燃出火来,掌心幻出一株水仙苗,一颗内丹,一簇樱草色心火,“有劳前辈。”
雪女勉为其难收了苗株内丹以及心火,“物件虽不少,但一缕魂魄都不剩,令其复活有多难,留一抹残魂也成啊。”
她自心口取了一瓣雪魄出来,孤自往冰雪殿施法,“后生啊,你想让你妻子带着生前记忆,还是要一个失忆的媳妇。”
赫连断长睫微抖,“……失忆。”
雪女意味深长瞪他一眼,“渣男。”
“渣后辈啊,你可想知道如此厉害的前辈我,是如何被困在这除了风便是雪的渊底。”
“不想。”赫连断想都不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