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正放掉杯盏,起身,走向郁子幽,停至花几前,拳头握了又握,方唤了声:“子幽师姐。”
微醺的郁子幽,险些睡着,听得熟稔的声音,掀开眼皮,艳色唇角勾一抹凉意,“再唤我师姐是否不妥。”
草二浅雪竹已,这才注意到花厅内竟坐了前来寻欢的郁子幽。
草二记仇,还未忘掉花界云上温谷内,郁子幽囚禁了她同霖泠,又险些杀了温禾。于是草二白了一眼,继续往盏中倒酒,“瞧那副妖媚相,怪不得不招人待见,勾搭不上云汲师兄,跑来小郎君堆里寻安慰,也是可怜。”
啪的一巴掌抽在草二脸上。
草二颊侧即刻印上鲜红五指印。
草二知是郁子幽捣的鬼,当即拔剑冲上前,“怎么,实话难听,受不住了,虽然我可能打不过你,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揍你。”
郁子幽一挥袖子,直将草二掀至墙柱上,咚一声响后,草二重重跌下。
竹已忙去扶倒地的草二,浅雪亦站起,蹙了秀眉道:“师姐,你怎么可以……”
浅雪还未说完,啪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浅雪捂着被抽得通红的右颊,不可思议望向一脸矜傲的郁子幽。
她一向与子幽师姐交好,甚至将子幽师姐视作偶像,实在想不到一向亲近濡慕的师姐,有动手抽她的一日。
郁子幽懒懒接过小郎君递至唇边的美酒,浅嘬一口才道:“谁再唤我师姐,我便抽谁。”
“呵,当真上了高位忘了本,就你那副嘴脸我们还不乐意瞧见,晦气。”杜棉棉冷哼道。
凌空一个巨巴掌扇来,杜棉棉堪堪躲过,斜楞瞧着被美郎君拢至中央的郁子幽,“你若这样,我也不用在乎温禾的面子,敬你是花界的主,稀罕打是么,我陪你过几招。”
片刻间,剪花坊乱做一团,杜棉棉在郁子幽手下吃了亏,草二上前援助,变着花样被踢飞好几回,浅雪不得不上前帮忙,亦被新花踢飞,砸了桌子,浅雪捂着心口站起,吐出一口血。
她还念在往日同门之谊,雷鞭都未用,郁子幽竟对她下狠手。
花坊内的人,瞧见这几位的打法不像人,早已吓跑。
竹已不停劝阻几位莫要再打,裹正则怔怔立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的模样。
郁子幽甩巴掌上瘾,竟又施法,凌空甩了三个女弟子几巴掌,弹弹急得攥拳头,跑到裹正身边直拽他袖口,“弹弹能不能打架。”
啪的一声响,是个巨巴掌落在郁子幽脸上。
手持骨箫的墨见愁,浮空现身,眉眼冷绝,“好个张狂的紫莲。”
郁子幽认出对方魔阴王朝右护法的身份,抬了纤指,抹掉唇角溢出的一缕血丝,“墨护法,我教训几个小辈,干你何事。”
墨见愁落地,袍角荡出回旋厉风,“路见不平而已。”
此话分明找茬,郁子幽不甘受辱,当即幻出溯水花杖,直击向墨见愁。
溯水花杖乃花界无上灵器,且与郁子幽炼化为一体,墨见愁的骨箫不敌,被花杖戳中肩胛,甩至地上。
浅雪捂着心口,急道:“弹子,上。”
弹弹瞬间幻做丈高的坛子,兴奋地朝郁子幽骨碌过去。
墨见愁执箫而起,配合坛子狠狠教训郁子幽,郁子幽败下阵来,被骨箫诡异的音调吹得头疼欲裂,捂着耳朵时,坛子吐出一口残剑,直朝郁子幽插去。
“子幽小心。”裹正脚步一旋,挡在郁子幽身前,残剑侵入他肩头,洇染一片血迹。
弹弹自知闯祸,吓的幻做肉身,直往墙角缩,口中喃喃:“不是故意的,弹弹不是故意的。”
裹正忍痛旋身,一手握上郁子幽的肩,“莫要再打了。”
郁子幽一把甩开对方搭至她肩头的手,“拿开你的脏手,不要碰我。”
这话,歇斯底里喊出来,喊得郁子幽眸底一片猩红。
裹正怔然的眸底,匿着几缕伤。
郁子幽愤愤瞪了在场诸位一眼,施了障眼法离开。
草二竹已浅雪,忙上前探看裹正的伤势,唯有杜棉棉怔至原地。
电光石火间,她似乎猜到什么,又忆起裹正曾厉声训斥她远离十二空谷的那潭紫莲,她徐徐靠近就地盘坐的裹正,红着眼睛道:“你……你喜欢的是郁子幽。”
裹正垂了眼睫,薄唇抿了抿,低喃道:“没有。”
杜绵绵:“呵!”
不知何时,剪花坊内已不见墨见愁的身影,浅雪追出门去,见街头那道熟悉背影,她几步冲上去,大喊一声:“娘亲。”
墨色背影一怔,默默转过身,一脸疑惑瞧着喊娘亲的小姑娘。
“对不起……我认错了人。”
—
温禾被地心二煞,目送进了万尸窟,喂血蝠。
窟洞内,黧黑而腥臭,洞壁摊着几具散架的干尸,裹着潮气的阴风直往领口灌,耳畔依稀传来密匝窸窣声,是群蝠展翅的声音。
不知窟洞深处,有多少蝙蝠正朝她涌来。蓦地忆起,墨护法便是打这窟洞内被吸掉一身鲜血,又被洞外栖于树冠的晕鸦,啄碎了肉皮,成了具黑骨尸。
花铃安慰小主,“小主放心,我幻出的结界异常牢固,不会让蝙蝠吸你一口血的。”
温禾停步,凉凉叹口气,“他也没怎么喜欢我嘛,都是我高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