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银衫公子,摇着白面扇,眸底挂着一贯熟悉的笑意,瞅着山门前的对战,笑呵呵道:“好大的火啊。”
“白护法,你怎会在这。”温禾诧异道。
白乌视线自火光处收回,望着眼前被热浪逼出汗珠的小脸,忍住给人擦汗的冲动,“哦,君上施折空术联络于我,说遇到个赖蛤蟆,让我去宝库寻件趁手的法器,我便亲自送了过来。”
“法器呢?我去给君上送去。”温禾终于找到正儿八经催战魔头的理由。
白乌摇着扇子说:“君后,你拿不动。”
前方的云汲同墨见愁已面色挂彩,唇角渗血。温禾实在忍不住,冲到赫连断身边,“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上前帮忙。”
赫连断:“我一出手,就没的打了,你也没热闹瞧了。”
温禾:“……你是不是不行。”
这话,让赫连断的目光,于温禾身上辗转许久。
最终赫连断收回视线,舔舐了下牙尖,指骨一弯,召唤出自春。
抬臂,刀刃划破手心,鲜红血液被自春刀吸去,自春弯刀已通身赤红,赫连断飞身而起,再大妖喷出的火带,即将裹覆一青一墨两道身影时,噗嗤一声,赤红自春刀将大妖右肩刺穿。
大妖骤然倒地,凸兀的大眼珠直盯着冒黑烟的伤处,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即便你手中之刀乃上古宝器,亦不可能伤我,火魇珠之力是任何灵器刺不穿的。除非佛祖亲临,除非我主之血……”
大妖不可思议,朝收刀的赫连断摇头再摇头,“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赫连断抬臂,掌心一摊,蛰于旁侧的白乌立刻银袖一甩,一只金光奕奕的圆钵,便落入赫连断掌心。
掌心倾斜,钵口对准瘫至地上的大妖,一道幽光伴着刺耳痛嚎声闪过,大妖被吸入金钵内。
“癞蛤蟆。”赫连断淡淡瞥一眼金钵。
此次,同上次对战不毛山之况,差别甚大。
大妖的死穴在左肋三寸,可众人看得清清楚楚,赫连断那一剑刺中的是右肩。
温禾不禁问赫连断:“难道大妖的弱穴有两处,一处左肋,一处右肩。”
“本君刺他哪,哪就是他的弱穴。”
这般嚣张,先前怎会烧得那么狼狈,温禾转去问白乌,是不是他带了破解大妖之法来。
白乌摇首,表示他还未来得及同君上说一句话。
温禾想了想,又想了想,难不成上次魔头打架打输是故意的?
背烧成那样,究竟图什么。
总归不是为了博她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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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入山,大妖寝洞被赫连断拆得稀巴烂,大妖让山中遗留的小妖,另启一处洞穴做寝府,仍起名清凉洞。
山上花木被火焚毁不少,好在不毛山深林多,毁了一个峰头,还有无数个峰头。
大妖被擒,小妖为保命,纷纷归附原山主—狼王。
云汲墨见愁各择一处洞穴,调息养伤,冤冤陪着狼王站至突蜂之上,眺望林海山景。
终于回家,狼王由衷开心,望着起伏的山峰云海,碧波桃瓣,缓声道:“能埋骨于此,也算圆我遗憾,当年与大妖一战,死了好几个兄弟,他们归于这方山土,如今,我来找他们了。”
冤冤眼眶通红,强颜欢笑,“不知你兄弟们见你如今这副模样,还认不认得。”
山风拂过,送来缕缕桃花香。此山生了不少野桃花,因山溪含着灵力,四季常开不败。
狼王回身,拂掉对方发顶落上的一瓣桃花,一手捧着对方挂着泪珠的脸,轻声说:“丫头,我死后莫要整日去我坟头哭,我听了见了会心疼,待你日后寻个对你好的人嫁了,只是逢年过节,莫忘了去我坟头拔一拔草,你知我喜洁净,坟头若长草,我看着不舒服。”
“好,好,我答应你,我不哭,我好好活着,我每天吃很多很多饭,我还要去你坟头拔草,不会让你坟头不干净的,待我老了就往你坟头边上掘个坑,咱俩尸骨挨着,又能在一起了。”
“当真听话。”狼王有些不相信。
冤冤猛点头,拼命让自己笑,眼泪抑制不住直往下淌,她抱住对方冰凉透骨的身子,“只是,你能不能等等我,待我死了,我们一道入轮回,我们年纪相仿,若我再爱上你,你就没有理由拒绝我了。”
狼王抚摸着怀中人的发顶,轻呢道:“好,我等一等你。”
狼王站至高处,替自己选了埋骨之地。
是山腹凹地,溪涧纵流的一株巨松旁,他说那处土软,好挖坑。
山风大了起来,草丛里升了雾气,冤冤将狼王扶回寝洞。
一路上,狼王还笑话道他自己能走能跑,只是手脚发凉有些渴睡,被兔丫头这一路搀扶,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老。
寝洞内生了四盆炭火,冤冤又往狼王膝上添了层麂皮毯。
先前叛离狼王的小妖急于表现,将青瓦院中的一应物件,搬回不毛山,又抬了小轿,接来了年迈的大狼同小六狼崽。
冤冤走出窟洞,瞧见板牙松同几头狼,肩扛铁锹等掘挖器具,抹着眼泪朝一处山谷凹地行去。
她迎风走上前,望着远处溪水欢淌,桃花如海,刺槐倒垂,松柏探云的景致,平静道:“坟掘得宽敞些,至少能装下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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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们的热情不比青瓦院的狼群少分毫,逮了野猪抓了鸟,烤了野山羊炖了鱼,招待山上一众贵人,往平崖台摆了丰富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