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乌本欲睡去,阵叶哨声传入耳中。
他赶至人界处凤尾竹林。
月光下,袭连帽黑斗篷背身而立,地上拖着长长影子,宽袖被夜风鼓动,修长指骨间,夹着半截竹叶。
白乌抬步,夜深林静,脚踏竹叶的声音异常清脆,他停至黑篷人几步外,躬身道:“陛下。”
黑斗篷旋身,眸光幽冷直盯着对方看,“司命,今日赫连断身受重伤,魔阴王朝天象大乱,你为何不趁机杀掉魔头,此机千载难逢。”
白乌躬身,不卑不亢,“天帝恕罪。折丹尊吩咐小人潜伏赫连断身侧,并未吩咐小的趁机杀掉他。”
“那尊要你留在赫连断身边,难不成助他完成魔界大业。”天帝冷嘲道。
“自然不是。尊道,此乃天机,不可说,说则破。”
“天机天机,尊个个道天机,花月道天机,折丹上亦下了好久盘天机棋。”
白乌:“天帝稍安勿躁。赫连断身负戾魔之力,可毁天灭地,委实不可小觑。折丹尊既摆好棋局,自有运筹帷幄之计,只消棋盘内棋子相继落定,陛下终有观清棋局那日。”
天帝负手望竹梢凉月,“三万年前,自将你借去给折丹上用,你倒彻底臣服于上,我这个旧主子的话也不听了。”
“司命不敢,司命牢记天帝恩情,只是折丹尊交代之事,不可不用心,其中诸多缘由不能与外人道也,请天帝见谅。”
“赫连断发兵青丘狐国,狐王万止向天宫借兵,此事当何办。”天帝再问。
“属下揣测,赫连断发兵青丘,不过欲立威于六界,实则此时的魔阴王朝军心不齐,并非向外族宣战的好时机。天帝可不必当真。”
天帝微微颔首,“今日赫连断伤及真源,我才得以下届见你句,折丹上能否醒来。”
白乌沉吟,“折丹尊于上古七十二魔大战中重创,已封印最后日将重塑身归来,尊自己亦不知,属下又怎敢妄测尊命格天机。”
“他若湮没天地,再无归来,你效忠的又是谁。”天帝暗中点道。
白乌拱手:“司命效忠于承诺。千古诺,如万山磐石,不可撼也。”
天帝瞪他道银光,消弥于月下凤尾竹林。
如无生药师所言,三日后,温禾的手指愈合如初。
拆掉纱布后,温禾左右抓挠,果然灵敏如常,开心地骑着青鸾扇,围着魔界游逛圈。
她被赫连断带回魔阴王朝的第二日晨,青鸾团扇便驮着桑桑花铃来魔域寻她。
这柄扇子,虽打架不成,但逃跑功夫第。
初出簋门堑,见主子被欺,鸾扇自知打不过,非常识时务地溜了。
好在溜之前,主子吩咐它去寻串花铃。
功夫不负有心鸟,鸾扇叼走花铃后,又顺走被丢进鸟笼的小金蚕。
现如今,算是大团聚。
温禾骑扇转圈时,巧遇蜂将军领蜂妖大军出征青丘。
温禾特意让扇子拐个弯,去跟小蜂将军道别。
小蜂将军仍旧记恨她,不睬她,指挥着蜂军入魔阴百万雄师队伍中。
温禾瞧见,魔军打头阵的,正是墨见愁,身墨漆遒装,手端穿魂箫,满目肃戾,派头十足。
黑檀好不容易寻见漫天飞的温禾,道君上找她。
温禾悻悻然,随黑檀落至归息殿前,忐忑道:“这几日,我交予你的糖球有没有按时按点奉给君上。”
黑檀点头,“我定时定点送,君上他定力极好,颗未吃。”
连糖球都不吃了,事情恐怕有点遭。
是祸躲不过,罢了。
温禾抬腿,慷慨就义般的姿态,走进门去。
魔头气色不要太好,睡足美容觉似得容光焕发,正坐至御座前,摆弄手中颗莹润润新月般的石头。
案角搁几碟糖球,果真颗未动。
温禾暗忖,想必魔头手中月石,就是那块胆结石,哦,不,储月石。
赫连断明明听到脚步声,却不做声,亦不瞅她眼。
温禾心理发憷,越发没底,干脆直接冷硬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赫连断终于稍抬睫,瞅她眼,“你指的哪件事。”
诱他去坛腹,趁他昏迷欲行刺杀,连着好几日未滴血哺育夜水仙,温禾亦不知对方指的哪件罢。”
“怎么不演戏了?”赫连断嘲讽道。
还不是发现演戏不如你,这话温禾没敢说,只舔着脸笑道:“君上,你看你给我的鞋子让我受了不少罪,咱们算两清了如何。”
“两清?呵!”
温禾耸拉唇角,绝望道:“罚吧,往死里折磨我吧。”
赫连断唇角牵抹邪笑,“蒜苗,你就这么喜欢被本君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