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七则孤自负手望河水发怔,束发丝带随风招摇,衬着冥界幽暗景致,平添一份落寞。
温禾瞥见木七的背影,不由得安静下来,木七随白乌一道来冥界,定是为了水沉香。
她小拳头凿了凿魔头的背后,声音尽量放软,“你是个说话算数的人是吧。”
赫连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禾:“你是否答应过木七什么,你看来都来了,不如顺道取了水沉香。”
赫连断并不温柔地放温禾落地,温禾踉跄一步,稳住身子冲着朝她看来的三人,分别尬笑三声。
魔头这性格真是,说打就打,说抗就抗,说仍就仍,不由分说不容反抗。
夜惊华收了棋盘,同白乌一道上前打招呼。
“我方才听水仙的意思,赫连君主欲取忆川井的水沉香?”夜惊华接着道:“冥界之物,若是君主看上,尽管拿去,但忆川井内的物件,颇有些难。那口寒井内,由发鬼千目妖镇守,井内之水已成活水,生了灵识,对冥主之气尤为惧怕敏感,我一入井,井水自动冰封,天火亦融不断。赫连君主欲得之物,须得亲自去取,然井底凶险,望君主三思。”
赫连断却道:“区区一口井,不至本君亲自下去,白乌,你去取水沉香来。”
白乌还未回话,自春跪地恳求,“君上,忆川井乃是有去无回之地,先前左护法扰君上闭关清修,虽有罪,但不致死,请君上开恩。”
赫连断:“既然这样,你陪他一道入井。”
白乌拱手,“君上,我一人足矣。”
“属下遵命,愿陪左护法一道入井,取水沉香。”自春字字铿锵。
赫连断负手而立,“去吧,莫耽搁太久。”
几人立在忆川井口待消息。
白乌自春入井后,木七本打算一道去,被赫连断拦住,“水沉香,自会为你取来,你还有用,暂时不能死。”
桑桑握着储了血液的两只水玉罐,也想随着两位大佬入井底,好以血作墨,往三生石上落刻一双名字。
东方死将桑桑拦下,“你知三生现如今的模样,受了天罚以至痴童,即便你成功下井,寻到三生石,只怕那灵石已无力缔结姻缘。”
桑桑急道:“你为何不早说。先前我借你的袍子时,你还鼓励我来着。”
东方死默了片刻才道:“抱歉。”
桑桑伤落寞,抱着水玉罐子缩到一角,埋首呜咽。
温禾上前安慰,“我虽不清楚你先前做了什么错事,但每个人都会犯错,你意识到错误,已然悔改,尽力弥补,便是难得。并非每个错误都能弥补,但你若抓住以往犯过的错不放,成了心魔,便是错上加错。”
拿指腹抹去桑桑面颊上的泪珠,温禾继续道:“你在冥界逗留三千年,只为弥补自己过错,可见你有多执着,东方哥哥骗你,是不忍看你因不能弥补过错而自责愧疚,这才给了你希望。你若再一味沉溺过往,深陷悔恨内疚,消沉度日,便是对不起东方哥哥一片心意了。”
桑桑抱上温禾的肩呜呜大哭。
夜惊华轻抚麒麟角,“小水仙说得颇有道理。”
瞥一眼旁侧面色不善的赫连断,他意味深长道:“赫连君主好福气。”
水仙能说出这些话,可见是良善明礼之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爱上这种人,怕是情路坎坷,日后有他受的。
赫连断冷哼一声,转眸逼视温禾,“蒜苗,你管死叫什么?”
温禾只顾着安慰桑桑,并未注意到魔头的表情,望一眼东方死头上的黧黑帽兜,想到那一片旋涡之下隐藏的一张惊艳脸蛋,还有一颗温柔之心。
不忍见桑桑伤心绝望,才对她说善意谎言,谁能想到,冷绝死是这般有人情味,于是甜甜叫一声:“东方哥哥。”
赫连断长睫微动,唇角似有若无勾出一抹嗜血之气,却未说话。
一个时辰后,白乌身挂自春刀,湿淋淋地打井口归来,虽然面色寡白,但身上不见伤,手中捧着水沉香。
木七冲上前,方要拿水沉香。
水沉香已落入赫连断手中,“待你做完该做的事,自会给你。”
温禾恨恨握拳,那该做的事,定是用木七手中的菩提简杀死廖深行。
可恶的魔头,不算计,不杀人,他就不舒坦。
夜惊华及四大死亲自将一行人送至冥界入口。
桑桑已没有继续留在冥界的理由,打算跟着温禾去外面看看。临行前,扯着东方死的袖子直抽泣。
一条小蚕,能在冥界安稳渡过数千年,全凭东方死照拂。她真心舍不得东方哥哥。
温禾冲着东方死招手,“东方哥哥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桑桑的。”
赫连断冷声道:“不舍得走,尽管留下。”
温禾赶紧溜溜跟上。
尾端的白乌,方要迈出冥界大门,被夜惊华拦住,“折香盏乃我师父之物,你再敢偷盗,定不饶你。”
“不敢不敢,下次一定光明正大找你借。”
夜惊华紫眸微深,“还有,你若见到甘了了,转告他,乖乖来冥界受罚,没准我留他一命。”
白乌以扇掩半面,凑近夜惊华耳畔,“你们究竟结下什么孽债啊?”
夜惊华:“管得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