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单身五百年的一国之师,皇帝同太后硬要塞给他个郡主为妻。
聊慰国师寂寞,念他功高赐赏天家贵女是假,不过往他枕边塞个探子。
廖深行拒绝数次,连着被以卫大将军一派的臣子弹劾,说他不敬皇家,自持过高,更有毁郡主名节。
玉岚郡主金枝玉叶,被直言拒绝数次,日后岂不成笑柄,要她如何再嫁。
廖深行被架至不忠不仁不义之境地,正当他为难之际,玉岚郡主夜访国师府,道她心知国师之苦,她虽身居高位,不过亦是皇家用来利益联姻的牺牲品。
日后若嫁入国师府,定安分做个名义妻子,以安朝堂,以全忠孝。
国师当夜同玉岚郡主表明,若她执意要嫁,也可。
它日生了旁的心思,或是后悔了,欲离开国师府,他定不阻拦。
如此,玉岚郡主嫁入国师府,做了廖深行有名无实的妻子,国师府的廖夫人。
洞房花烛之夜,廖深行吩咐府内众人,为表尊崇,众人勿用廖夫人相称,唤玉岚为郡主更为妥帖。
此次,朝歌君王窝阔阗,率三万铁骑于东北边陲骚扰攻占数座城池,卫将军出战,吃了败仗,皇帝这才想到由他这个国师去善后。
梁彩枝端着红豆薏仁粥进了书房,见国师眉心微锁,正执一卷黄轴看。
梁彩枝放了热粥,国师卷了密轴,抬睫望她,“你可想去国都天阙城瞧瞧。”
心底咯噔一下,看来国师打算返归天都,若执意捎上她,她根本无力抗拒。然而,梁彩枝眸光坚定,执拗地摇摇头,“不想。”
“为何?”
“因为……我自幼生在宿新郡,父母也葬于此,我深恋这方土地,哪也不想去。”
空气停滞沉闷。
梁彩枝小心抬首,问负手沉思良久的廖深行,“国师大人是打算回天都么。”
“不了。宿新郡虽小,然钟灵毓秀,地灵人杰,我在此多住住无妨。”
廖深行重新铺开纸张,提笔落了几个字。
是该磨磨卫将军的锐气了。
很快,天阙皇城收到国师的十二字告病信函。
身子欠佳,不宜操持,勿扰清修。
言简意赅,霸气十足。
国师偶带梁彩枝去乐坊听小曲,定要她幕篱加身,众人只见国师亲手为一佳人剥虾、布菜、擎伞,恩宠至极,但无人见其真容。
梁彩枝爱食虾蟹,廖深行又亲手剥了一满碟蟹黄虾仁。梁彩枝抱着怀中肥猫,自白纱幕篱间望一眼仍在殷勤剥虾拆蟹的国师,轻咳一声,“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刻意了,大家已知你是个近女色的国师,你是否该收敛些。”
毕竟,演戏是很累的。
廖深行继续耐心剥螃蟹,“你整张脸被挡得严实,我喂你时,只挑开幕篱一角,无人看得见你的脸,你害羞什么。”
“我没害羞,我只是……”
廖深行颇自然的往幕篱上亲了亲,起身道:“美人慢慢享用,我先去净个手,回来亲自喂给你吃,乖。”
国师是个名人,所言所行备受瞩目,四周应聚拢不少官署派出的探子,正暗中监视言行喜好。
梁彩枝哪里敢摘下幕篱大快朵颐吃虾蟹,怀中的肥猫倒是不安分地硬扒桌角,欲跳上菜盘。
倏然,一股熟悉异香入鼻。
对面窗下一方旧桌,坐着一身素衫的木七,桌案颇空荡,未点主食,只搁着一碟方端上的小酥鱼。
怀中肥猫一跃而起,跳到对桌上叼鱼吃,梁彩枝这才回,起身走至对桌,抱起偷鱼的白猫,轻声说:“好巧,你也在。”
木七淡淡一笑,“是啊,好巧。许久未见,你过得可好。”
也没有许久,三十九天而已。
梁彩枝心下一酸,眸底泪花不停聚积。那一刻,她庆幸面上罩着幕篱。
木七俯身,拾起碟中一条小鱼,给兀自挣扎的白猫吃,闲话似的语调道:“国师回来了。”
梁彩枝回身,果然瞧见廊中的国师,似巧遇官场熟人,寒暄着向这面走来。
木七将一叠酥鱼放置梁彩枝所在餐桌,拱手道:“不便打扰,木七告辞,姑娘保重。”
梁彩枝怔怔望着那道鸦青色衣衫步入楼下,最终消失于门角。
廖深行:“你在看什么?”
梁彩枝蓦地旋身,故作轻松一笑,“没什么,随便看看。”
深更半夜,廖深行睡不着,又唤来情感专家长风替他解惑。
长风灌了几壶苦茶,终于替情窦初开的主子,想到一个与梁姑娘迅速增进感情的好主意。
不,馊主意。
自上次随国师到天乐坊听小曲,巧遇木七,梁彩枝便时不时罩上幕篱,去天乐坊坐一坐,期盼再同木七邂逅。